梁珩感受到他冰冷的目光,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都差点打了个寒战。
他转头看秦依,她正看着沈亦然关上的门,表情有些苍凉。
他也听出了沈亦然跟秦依说话时的冷厉,看到她阴郁的眼神,关心的问:“没事吧?”
秦依收回眼神,低落地摇摇头:“没事。”
然后转身打开门,走了进去。
梁珩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底竟然生出一丝不忍,抽动的心脏让他发现自己对秦依似乎已经不是普通朋友的感情了。
秦依进去后没有关门,他抬脚跟了进去。
众人打到九点钟,梁珩觉得时间不早了,考虑到秦依要工作,便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得走了。”
旁边的朋友听说他要走,不想放人:“别呀,梁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都还没热身呢!”
梁珩笑道:“那你热身有够久的,这是体质问题,你得去看看中医。”
那朋友“啧”了一声:“我怎么那么不乐意听你说话呢?”又看向宋文正:“正哥,你难得来一趟南港,你看他,不给你面子,反正我是忍不了。”
宋文正将桌上的牌收起来理好,幽幽地道:“我从来没觉得我有这么大面子过。”
梁珩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面子还是有的,今天要不是你来,我还真不来。”又道:“但今儿确实晚了,我明天一早要上班,就不奉陪了。”
他起身,又对朋友们道:“好好招待文文,难得他来一趟南港,不让他留下点什么,算你们招待不周。”
意思是要他们赢下他的钱。
秦依知道梁珩是为自己考虑,对他道:“要不你在这里玩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梁珩道:“不用,我们走了,正好他们四个人凑一桌。”
秦依便没再说什么,跟他一块儿离开了。
他送秦依回到家,秦依上楼洗漱过后,把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到书桌前坐下来,看了几页,看不进去,刚刚才见了沈亦然一面,怎么可能不想他。
她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一点缝隙,阴凉的风吹进来,她感觉脸庞变得一片冰凉,整个人变得更精神,对沈亦然的思念也更清晰了。
她关上窗子,回到书桌前坐下来,低头看本子,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和公式,像一条条会自动穿梭的丝线,纵横交错,编织出沈亦然的模样。
她苦恼的合上笔记本,坐在椅子上发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不管做什么,都会想到他。
挣扎了一会儿,她放弃了,索性想就想吧,如果想他能够好受一点,她也不想勉强自己了。
沈亦然从走廊回到包厢后,就一直坐在位置上愣神,朋友们聊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梁珩从秦依身后走出来的样子。
她不是朋友很少吗?不是不喜欢出去玩吗?不是跟梁珩不熟吗?为什么梁珩能够请得动她?她怎么那么给梁珩面子?
他拿起面前的茶,错当成酒,一口灌了下去。
旁边的何绍衡看他这样牛饮,看出来他有心事,叫来服务员,给他要了两瓶啤酒。
服务员将酒送进来,打开瓶盖。沈亦然什么也没说,拿起酒瓶,仰头灌下去。
何绍衡还从来没见他这样过,工作上的事情不至于让他这么神伤,情伤就更不可能了。
他没再理会沈亦然,转头继续和朋友们聊天。
沈亦然酒量不错,两瓶酒灌下去,一点反应没有,白皙的脸庞愣是没变一点色。
周围聒噪的声音让他有些不耐烦,提前离开了席位。想去隔壁包厢把秦依拉出来,可是他没有立场这么做。
他抑制住想要爆发的脾气,径自到停车场坐上车,老杨将车驶走。
沈亦然坐在车厢后座,靠在靠背上,觉得燥热。他脱下外套,扯下领带,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目光散漫没有目的的不知道在看哪儿。
老杨太熟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了,这阴沉的氛围,显示着他此时此刻不开心。老杨提心吊胆的开着车,生怕有一点失误,会引爆他的雷点。
车厢内安静的他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还是觉得闷热,摇下车窗,让风吹进来。
四月中旬,南港的天气还是有点冷,车里开着空调,温度刚刚好。他打开车窗,吹进来的风凉的刺骨。
可沈亦然不觉得冷,他只觉得燥热,再不降温,胸腔里那颗滚烫的心就快要跳出来。
车子行驶了不知道多久,他觉得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待下去,他会忍不住想跳车。
他将声音从喉咙里抛出来:“停车!”
突然高昂的声音,把老杨吓了一跳,他将车变道,到路边踩下刹车。
战战兢兢地透过后视镜观察沈亦然的情绪。
沈亦然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另外一边靠在车上,拿出烟来抽。
他目光散漫,却好像散发着火光,老杨坐在主驾驶,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抽了大概半个小时的烟,烦闷的情绪才算得到一丝缓解。
他重新打开车门坐上去:“开车。”
老杨犹豫了一会儿,道:“您稍等。”
他卸下安全带,下车将他刚刚扔的烟头都捡起来。
员工手册的第一条规定就是要维护老板的素质形象,这是洛薇定下的。
他重新回到车上,将烟头都用纸包起来,放进纸袋里,将车开走。
车子行驶到公司附近的公寓。
他下车,走进电梯,在电梯快要关门的时候。李笑笑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拦住电梯门:“还好赶上了。”
她刚赶完通告,好不容易回公寓,累得不行,她走到他旁边,靠在厢壁上,没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吐槽道:“你怎么回事儿,叫你那么多声听不见啊?”
看在她是个女生的份儿上,沈亦然忍着没出声。
李笑笑撑着沉重的眼皮,上下打量他一番。
他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拖着外套和领带。头发很凌乱,看得出来是被风吹的。身上酒味很重,最少应该干了有两瓶。衣服也很乱,白色的衬衫上零星有几滴泛黄的酒渍。衬衫的衣角,一边扎进黑色的西装裤里,一边杂乱地搭在外面。
这架势像是刚跟人干过架,还没干赢。
李笑笑试探性地问:“你没事吧?”
沈亦然没回答,目光炯炯地盯着电梯门的缝隙。
这样子好吓人啊!
李笑笑认识他那么多年,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在他发火的情况下,只是跟他对一个眼神,都感觉是阎王亲自来索她魂儿了。
但他这个样子好像不仅仅是在爆发的边缘,更像是在跟某种东西较劲,而且还赢不了的那种。那东西不仅赢了他,还得意洋洋地把他踩在脚下,扬起讽刺的笑容,嘲笑他的无能。他想爬起来,但四肢无力,空有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
她从来没见他这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