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马仔警告后,林月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丧彪所谓的“运货”,九成九是毒品,一旦沾上,轻则坐牢,重则横死街头。
她必须在那之前,找到脱身之法,并且解决身份证的问题。
她想到了那个副导演给的机会。如果她能抓住那个有台词的女打仔角色,表现出色,或许能借此机会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人,或者积累一点名气,让丧彪有所顾忌?当然,这很冒险,也可能适得其反。
但眼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更加拼命地投入到那个小配角的准备中。虽然没有正规训练,但她凭着原主的打架记忆和自己的琢磨,反复练习那仅有的几个动作和两句台词,力求做到最好。
同时,她也没有放弃寻找其他出路。她开始留意报纸上的招聘广告,特别是那些对身份要求不那么严格的销售、服务类工作。但要么薪资太低,要么需要担保人,对她来说都行不通。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一次在片场等戏时,她听到两个服装组的阿姐在闲聊。
“哎,你知不知最近深水埗有个‘女人街’好旺?(哎,你知不知道最近深水埗有个‘女人街’很火?)”
“知啊,摆地摊卖女装、饰品那些嘛,好便宜的!我上次去淘了件衫,几好睇(很好看)!”
“系啊,我有个表妹就在那里摆摊,话一日好嘅时候能赚几百蚊!(是啊,我有个表妹就在那里摆摊,说一天好的时候能赚几百块呢!)”
女人街?摆地摊?
林月心中一动!
九零年代初的港城,地摊经济开始萌芽,特别是针对女性的服装、饰品,需求很大。这行当门槛低,启动资金少,现金交易,流动性强,而且……不容易被社团盯上!
虽然辛苦,还有被警察(城管)抓的风险,但比起运粉,安全太多了!
这或许是一条可行的退路!
她立刻开始盘算自己的积蓄。这几个月当临记,省吃俭用,也攒下了小几千港币。用来进第一批货,应该够了。
她利用拍戏间隙,跑去深水埗女人街考察。果然,街道两旁密密麻麻都是摊位,人流如织,各种时髦(相对当时而言)的衣物、饰品、化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
她仔细观察哪些货品好卖,价格如何,怎么和客人打交道。她发现,这里卖的很多都是从内地过来的廉价商品,或者是一些山寨仿款,质量一般,但款式新颖,价格便宜,很受年轻女性和底层市民欢迎。
心里有了底,林月决定双线并行。一方面,继续抓住那个配角的机会,看看能否在娱乐圈打开一点局面;另一方面,开始筹备摆地摊,作为脱离社团后的主要收入来源。
她拿出大部分积蓄,偷偷去批发市场进了一批她觉得款式不错、价格有优势的女装t恤、裙子和一些闪亮的廉价饰品。
就在她准备好货物,摩拳擦掌准备开启地摊生涯时,丧彪那边的命令下来了。
“阿月,听日下昼(明天下午),跟我去趟葵涌码头。有批‘海鲜’要接。”丧彪叼着雪茄,语气不容置疑。
林月心里咯噔一下。葵涌码头?接“海鲜”?这黑话她懂,就是毒品交易!
来了!最危险的时刻到了!
按照原主的人设和处境,她根本不敢拒绝。
但现在的林月,早已不是那个只会蛮干的小太妹了。
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彪哥,听日……听日我有个几重要嘅戏要拍,个导演几睇好我,话如果表现好,可能有个角色畀我……呢个机会好难得,我应承咗人哋……(彪哥,明天……明天我有个挺重要的戏要拍,那个导演挺看好我,说如果表现好,可能有个角色给我……这个机会很难得,我答应了别人……)”
她故意说得含糊,强调“导演看好”和“机会难得”,试图让丧彪有所顾忌。
丧彪眯起眼睛,打量着她,烟雾缭绕中看不清神色:“哦?拍戏?几巴闭喔(这么了不起啊)?咩戏咁紧要,重要过帮社团做事?(什么戏这么重要,比帮社团做事还重要?)”
语气中的寒意让林月头皮发麻。
她知道,光是借口拍戏,分量还不够。
她心一横,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彪哥,唔系咁讲。我系觉得……觉得片场嗰边,有时都会有些……特别嘅人同消息。我谂住借住呢个机会,同佢哋混熟啲,或者……可以帮社团探到啲更有用嘅嘢呢?(彪哥,不是这么说。我是觉得……片场那边,有时也会有些……特别的人和消息。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们混熟点,或者……可以帮社团探到些更有用的东西呢?)”
她再次祭出“打听消息”的幌子,并且暗示娱乐圈可能涉及其他势力或灰色地带,试图勾起丧彪的兴趣。
丧彪沉默地吸着雪茄,似乎在权衡。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好,我就信你一次。听日嘅事,我让阿强佢哋去。你专心拍你嘅戏。不过,阿月,你记住,社团嘅饭,唔系咁容易吐出来嘅。你最好真系能探到啲有用嘅嘢返来。(好,我就信你一次。明天的事,我让阿强他们去。你专心拍你的戏。不过,阿月,你记住,社团的饭,不是那么容易吐出来的。你最好真的能探到些有用的东西回来。)”
“知道!多谢彪哥!”林月连忙应道,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好险!又躲过一劫!
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丧彪的耐心有限,她必须尽快做出成绩,要么在娱乐圈站稳脚跟,要么地摊生意能做起来,拥有足够的资本和底气,才能真正摆脱这个泥潭。
第二天,林月全力以赴地拍摄了那个女打仔配角。或许是生死压力下的爆发,她的表现超出了副导演的预期,那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和底层挣扎的真实感,让她这个小小的角色竟然颇为出彩。
戏份杀青时,副导演难得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后生女,有前途。留个call机号,下次有适合嘅角色再搵你。(年轻人,有前途。留个寻呼机号,下次有适合的角色再找你。)”
虽然只是口头承诺,但让林月看到了希望。
同一天晚上,她带着她的货物,忐忑又期待地出现在了深水埗女人街,开启了她人生的第一次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