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环卫基地穹顶突然炸开金红光芒，像是有人将整片源能海都揉碎了泼洒下来。
林昭脖颈处的天枢纹章正在发烫，龙鳞甲胄下的皮肤泛起半透明的光，她能听见骨骼发出细不可闻的裂响——那不是疼痛，是某种更古老的力量在撑破她的血肉桎梏。
昭昭？陈洛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龙鳞渗进来。
林昭偏头看他，视线却像隔着层毛玻璃，陈洛的脸在光晕里忽远忽近。
有记忆碎片突然涌进意识：七岁那年她蹲在圣区巷口哭，是穿灰旧校服的男孩把烤红薯塞进她手里；三年前贫民窟爆炸，是他用身体护着被压在瓦砾下的自己；刚才在通道里，他咳着血却笑得像个疯子，说我现在就是定律。
陈洛...她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抠进他手背，我好像...要抓不住自己了。
警报声骤然拔高三个调门。
奥列格的全息投影在他们头顶浮现，这位星环卫总长的义眼裂成蛛网，嘴角扯出扭曲的笑：看看这副样子？
天枢从来不是武器，是吞噬宿主的怪物！他抬手按在胸口的议会徽章上，既然你们非要掀桌子，那就让整座星环城垫背——灭世兵器协议，启动！
基地下方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有巨物在岩层里苏醒。
陈洛瞳孔骤缩，系统面板疯狂闪烁红色警告：检测到源能湮灭炮充能完成，目标覆盖星环城十二区，倒计时：59秒。
林昭的龙鳞甲胄突然泛起暗纹，那些原本规整的源能回路开始扭曲重组。
她的意识正被某种更庞大的存在撕扯，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翻找她的记忆——童年时母亲教她擦军靴的温度，第一次摸到天枢武装时的震颤，陈洛给她包扎伤口时故意说的冷笑话。
她咬着牙低喝，鲜血顺着嘴角滴在龙鳞上，我不要变成你们的提线木偶！
林昭少校，听得到吗？阿尔忒弥斯的声音突然在意识海里响起，这次不再是机械的电子音，带着几分温软的震颤，我需要你放松精神海，让共鸣器连接我的核心代码。
陈洛注意到林昭的睫毛在剧烈颤动，她的掌心渗出源能光雾，正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往他体内涌。
系统面板上的吞噬进度条突然开始逆向流动——不是吞噬，是共享。
他瞬间明白阿尔忒弥斯做了什么：老规矩，我当你的锚！他用额头抵住她的，想想灰区巷口的烤红薯摊，想想去年冬天你非说要教我打军体拳，结果把我胳膊拧脱臼那次——
林昭突然笑了，血珠混着金红光芒溅在他脸上。
她背后的源能光翼展开到极限，龙首虚影在光翼间若隐若现，原本覆盖全身的龙鳞开始向心脏位置收缩，最终凝成一枚跳动的龙形源能核。
这是...龙魂共鸣？陈洛感觉到有温热的力量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注入他体内，那是林昭的源能，是阿尔忒弥斯的程序，是天枢武装沉睡千年的意志。
系统面板上的规则吞噬图标突然亮起，他本能地引导这股力量往自己识海压——不是吞噬，是守护。
奥列格的全息投影开始扭曲，他的怒吼被电流杂音切割成碎片：不可能...共鸣器应该...该吞噬宿主...你们这些蝼蚁...
倒计时：10秒。
林昭的龙形源能核突然迸发刺目强光，陈洛被震得向后踉跄，却看见那团光里浮起密密麻麻的代码。
阿尔忒弥斯的声音混着源能共鸣的嗡鸣：已屏蔽73%灭世指令，剩余30%需要宿主意志覆盖。
林昭，用你的心，给天枢写新的核心代码。
林昭抬起手，指尖触向那团光。
她的意识不再被撕扯，反而像融入了一片温暖的海。
她想起陈洛说过的话：规则是活的，会疼，会怕，会被真正的意志改写。于是她在代码里写入童年的烤红薯，写入陈洛给她包扎时的温度，写入所有在灰区挣扎却不肯低头的人。
源能湮灭炮充能终止。
天枢武装核心重构完成，新宿主确认：林昭。
基地穹顶的光芒开始收敛，林昭踉跄着倒进陈洛怀里。
她的龙鳞甲胄褪去，露出颈后新的纹章——那是条衔着星环的小龙，眼睛是陈洛掌心的暗金。
抱歉，刚才差点...她的声音还有些发虚，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亮。
该道歉的是我。陈洛抹掉她嘴角的血，突然注意到苏妄正抱着叶清欢靠在墙角，前者的终端机屏幕上跳动着天枢核心的结构解析图，怎么？
天枢的共鸣器...苏妄推了推眼镜，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数据流，它的底层代码...好像能逆向读取。她抬眼时，眼底闪着疯批美人特有的光，陈洛，你说如果把这种共鸣模式移植到其他武装上...
警报声终于平息。
基地外传来警笛声，是星环卫的支援到了。
陈洛抱着林昭站起身，看她颈后的小龙纹章正随着呼吸轻颤。
远处，奥列格的全息投影彻底碎裂成光点，像极了他试图维护的腐朽秩序。
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源能海里，阿尔忒弥斯的核心代码正多出一行注释：
致所有不愿被定义的灵魂——
下一次，换我们来定义规则。
警报声的尾音还在基地穹顶震颤，苏妄的终端机突然发出蜂鸣。
她抱着叶清欢的手臂骤然收紧，发梢垂落的银丝扫过终端屏幕，瞳孔因数据洪流的冲刷泛起幽蓝：陈洛！她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骇人，天枢的共鸣器不是单向吞噬，是双向锚定——林昭的意识和武装核心现在是共生状态！
陈洛抱着林昭的动作微顿，怀里的人正无意识地攥着他衣角，指节发白。
苏妄的终端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数据流如银蛇乱窜，其中一段代码被红框反复标注：看到这个吗？
阿尔忒弥斯在重构时留了后门。
如果现在剥离，能把她的意识从武装里拽出来——但需要至少十分钟准备反吞噬阵。
十分钟？叶清欢突然出声，她撑着墙壁站起，《太初拳经》的纹路在颈侧若隐若现。
刚才对抗虚拟人格时被震裂的拳套还在渗血，可她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灼亮，奥列格那老东西不可能只留一炮。她转头看向基地下方——那里的岩层虽已平静，却仍有若有若无的源能波动在翻涌，我去拖住他的后手。
陈洛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林昭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在他锁骨上，像敲在他神经最敏感的地方。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灭世炮台备用能源启动，剩余充能时间：3分17秒。他低头吻了吻林昭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昭昭，再等等我。
叶清欢的指节捏得咔咔响。
她退到基地边缘，双脚在地面碾出两道深痕，身后的拳意如实质般翻涌——那是《太初拳经》终极招式拳封万界的前兆，以自身气血为引，用拳意封锁方圆十里的能量流动。
可这招的代价她比谁都清楚：上一任馆主施展后，吐了三升血，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清欢！陈洛欲言又止。
叶清欢回头冲他笑，眼尾的泪痣被拳意映得发红：你护着林昭，我护着你们的时间。她深吸一口气，周身突然腾起赤金雾气，那是古武高手气血燃烧的征兆。
当她的拳头轰向地面时，整座基地都在震颤，岩层下的源能波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流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苏妄的手指在终端上翻飞，指甲盖因为用力泛白。
她从战术背包里掏出十枚源能石，以林昭为中心摆成六芒星阵——那是她昨夜刚改良的反吞噬阵图。站到阵眼里！她冲陈洛喊，规则吞噬需要你的源能当引子，系统面板的进度条...对，就是现在！
陈洛抱着林昭走进阵眼，能感觉到脚底的纹路在发烫。
系统面板上的规则吞噬图标正在高频闪烁，提示音刺得他耳膜生疼：警告！
强行剥离可能导致宿主意识碎片化，成功率：32.7%。他望着林昭苍白的脸，想起她刚才在意识海里说要抓不住自己了的模样，喉间突然发紧：系统，锁定林昭的意识源。
源能石同时爆发出刺目强光。
陈洛感觉有冰凉的触须钻进识海，那是规则吞噬特有的刺痛。
他咬着牙引导这股力量，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探进林昭体内——那里有天枢武装的核心代码，有阿尔忒弥斯的程序，还有林昭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碎片，像一串被揉乱的珍珠。
抓住我的意识线！苏妄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用吞噬法则当钩子，把她的本我拽出来！
陈洛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能清晰感知到林昭的意识正在和武装核心撕扯，就像当年在贫民窟，他护着她从瓦砾堆里往外爬时，钢筋扎进后背的疼。昭昭，他贴着她耳边低唤，记得灰区巷口的烤红薯吗？
摊主张婶总多给你一块糖霜；记得去年冬天你教我打军体拳，结果把我胳膊拧脱臼，后来偷偷买了糖葫芦赔罪...
林昭的睫毛剧烈颤动。
陈洛感觉有温热的力量突然攥住他的精神力，那是她的意识在回应。
系统面板的进度条开始疯狂跳动，从32%跳到67%，再跳到91%——当最后1%被填满时，整座基地的源能灯突然全部熄灭，只剩阵眼里两团纠缠的光。
剥离完成！苏妄的终端发出长鸣，武装核心进入休眠，宿主意识...回来了！
陈洛怀里的人动了动。
林昭缓缓睁开眼，眼底的金属光泽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温柔笑意。
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汗湿的脸颊：刚才...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欢迎回来。陈洛低头吻她额头，声音哑得厉害。
可就在这时，基地外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道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光柱。
那光呈诡异的靛蓝色，从地平线尽头直冲云霄，像是某种古老仪式被启动的征兆。
苏妄猛地转头看向终端，数据洪流里突然跳出一串乱码——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源能波动频率。
陈洛...她的声音突然发紧，地下实验室的反吞噬阵...启动了。
林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瞳孔微微收缩。
陈洛抱着她站起身，望着那道刺破云层的光柱，心里突然浮起某种不妙的预感。
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下深处，某个被封印了百年的实验舱正在缓缓开启，舱壁上的古魔法阵泛着幽光，刻着一行早已被遗忘的文字：
吞噬者，终将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