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破碎阶梯”区域,仿佛一步从阴间跨入了某种规则的坟场。脚下是不断蠕动、碎裂又重组的空间碎片,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空气中弥漫着并非气味的“虚无感”,吸入肺中都带着刺骨的冰冷和规则层面的“杂音”。
开拓司鬼将队长——自称“岩铠”——走在最前面,他沉重的步伐似乎能短暂稳定住脚下脆弱的“阶梯”。其他队员各显神通,石蛮鬼凭借自身重量和甲胄硬抗,冰魇飘浮离地半尺,控尸人则让尸傀在前方探路。
沈青梧骑着幽魂狼,规则视野催动到极致,眼中淡金色的符文如同精密仪器般扫描着前方。她不断微调幽魂狼的落脚点,避开那些隐形的规则裂缝和能量湍流。她背上那个略显滑稽的外卖箱,此刻成了队伍里最“稳定”的储物装备,防御符文微微闪烁,抵消着外界规则的侵蚀。
“左前方三步,规则薄弱,绕行。”
“右侧有空间褶皱,能量呈漩涡状,危险。”
她偶尔会低声提醒一下靠得近的队员。起初没人理会这个“送外卖的”,但当一个控尸人的尸傀因为忽略她的提醒,直接踩进一道隐形的规则裂缝,瞬间被撕成最基本的能量粒子后,队员们看她的眼神稍微变了变。
岩铠队长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默认了她这种“预警”行为。
探索过程缓慢而压抑。四周是永恒的昏暗,只有偶尔划过虚空的规则闪电带来短暂的光明,映照出更远处那些巨大、扭曲、如同世界残骸般的悬浮物。往生花的刺痛感持续不断,提醒着这里无处不在的“归墟”污染。
他们的任务是“拾荒”,寻找上古遗留的规则碎片或神器残骸。很快,他们就有了“收获”。
冰魇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规则平台上,发现了一块不断变换色彩的晶体碎片,它一出现,周围的温度就急剧波动。
“规则:温度紊乱。价值:中等。”岩铠队长迅速判断,将其收入特制的封印箱。
石蛮鬼则从一堆破碎的兵刃残骸中,抠出了一小片依旧散发着微弱锋锐之气的金属片。
“规则:锐利。价值:低等。”
沈青梧凭借规则视野,找到的东西更“偏门”。她在一个规则相对平和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小撮仿佛由凝固的“寂静”构成的尘埃(被她用静心琉璃的力量小心收取),又在一块漂浮的巨石背面,找到了一截干枯的、却依旧蕴含着微弱“生长”规则的藤蔓。
她的收获不算最多,但种类奇特,引起了岩铠的注意。“你对规则造物的感知,确实敏锐。”他难得地评价了一句。
然而,危险总是不期而至。
在一次试图采集一块镶嵌在空间裂隙边缘的、散发着“时间延缓”波动的琥珀状物体时,负责警戒的控尸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见他身旁一具探路尸傀的影子里,猛地窜出数条漆黑的、由纯粹“寂灭”规则构成的触手,瞬间缠住了控尸人和另外两个靠得近的队员!被触手缠住的地方,血肉、魂体乃至他们身上的装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是毁灭,而是被彻底“抹除”,归于虚无!
“是‘归墟衍生物’!戒备!”岩铠队长怒吼一声,巨大的石拳裹挟着狂暴的能量,狠狠砸向那些触手!
其他队员也各施手段攻击。但普通的能量攻击对那“寂灭”触手效果甚微,反而有被其同化吞噬的趋势!
沈青梧瞳孔骤缩!规则视野下,那些触手就是“归墟”力量的具象化,它们在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存在”!
不能硬拼!
她猛地一拍幽魂狼,冲向旁边一块巨大的、相对稳定的规则碎片,同时从外卖箱里抓出一把之前兑换的、蕴含强烈“存在”属性的“定魂砂”,朝着那些触手撒去!
“规则扰动——存在锚定!”
定魂砂在规则之书力量的引导下,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如同在虚无中钉下了坚实的锚点!那些“寂灭”触手接触到这强烈的“存在”之力,动作明显一滞,仿佛遇到了天敌,吞噬的速度骤然减慢!
“攻击它们与阴影连接的本体!”沈青梧大喊!
岩铠等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所有攻击集中轰向了控尸人影子深处!那里传来一声无声的尖啸,漆黑触手猛地缩回,连同那片阴影一起消失在破碎的阶梯之下。
获救的控尸人和另外两名队员瘫倒在地,魂体黯淡,被抹除的部分再也无法恢复,已然元气大伤。
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地看着触手消失的地方,又神色复杂地看向沈青梧。刚才若不是她那奇怪的“定魂砂”和精准的指挥,损失恐怕更大。
岩铠走到沈青梧面前,沉声道:“你那种砂子,还有多少?”
沈青梧看了一眼外卖箱:“不多,很贵。”意思明确,得加钱。
岩铠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道:“回去后,按开拓司内部价给你结算功勋。接下来,你负责主要预警和应对这种‘规则性’威胁。”
不知不觉,这个“送外卖的”在队伍里的地位悄然提升。
队伍继续艰难前行,收获与危险并存。沈青梧靠着规则视野和偶尔的规则扰动,多次提前发现危险,或找到有价值的遗骸。她的功勋在隐形中积累,对“寂灭之海”边缘的规则环境也越发熟悉。
她时刻感应着脑海中那个坐标。距离“守望者角”越来越近了。
这天,队伍抵达了一片异常的区域。这里的“破碎阶梯”变得更加宽阔,仿佛是一片巨大的、由无数规则碎片铺就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破的、风格与地府截然不同的白石亭子。
亭子大半已经坍塌,但残留的部分依旧散发着一种宁静、祥和、与周围死寂格格不入的气息。往生花传来的刺痛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但刺痛中,却又夹杂着一丝奇异的共鸣与呼唤!
是这里!“守望者角”的入口?或者说,是“锚点”的所在?
沈青梧心中激动,但表面不动声色。
岩铠队长也神色凝重:“都小心!这里规则很古怪!扫描环境,收集数据!”
队员们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探查。沈青梧则装作探查的样子,慢慢靠近那座白石亭。
越是靠近,往生花的共鸣越是强烈。她甚至能感觉到规则之书碎片也在微微震颤,与那亭子残留的气息产生某种联系。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亭子一根断裂石柱的瞬间——
“轰!!!”
整个“广场”剧烈震动起来!四周的规则碎片如同受到惊吓般四处飞射!广场边缘的空间如同幕布般被撕开,三股强大的气息骤然降临!
左侧,是两名身着银边黑袍、眼神冰冷的图书馆肃正者!他们竟然追踪到了这里!
右侧,是那个脸上带着骨质面具、气息死寂的“清洁工”!他如同鬼魅般出现!
而正前方,空间涟漪荡漾,一身红衣、笑靥如花的柳十一娘,款款走出,她的目光直接越过了众人,落在了沈青梧……和她身后的白石亭上!
“哎呀呀,真是热闹呢。”柳十一娘巧笑嫣然,“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看来,你果然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三方势力,竟然同时在这“寂灭之海”的边缘,在这疑似“锚点”所在之地,再次将沈青梧和整个“拾荒者”小队,堵在了绝地!
岩铠队长脸色铁青,队员们如临大敌。
沈青梧的手按在冰冷的石柱上,感受着往生花剧烈的共鸣和脑海中坐标的灼热,心中一片冰冷。
终究……还是被找到了。
而且是在最关键时刻!
她看着围拢过来的三方强敌,又看了看身后残破却蕴含希望的白石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