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舒对秘会的目的毫无兴趣,他只想亲手把萧易撕成碎片。
“这是你的新面孔。”面具人递过来一张新的面具。
那是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
楚望舒接过面具,毫不犹豫地戴在了脸上。冰冷的面具贴合皮肤的瞬间,也彻底隔绝了他作为“楚望舒”的过去。
“从今以后,你的代号,是【恶鬼】。”
面具之下,传出一声饱含无尽杀意的低语。
“萧易,我来了。”
青面獠牙的面具之下,属于楚望舒的最后一点人性被彻底吞噬。当他那充满怨毒与疯狂的身影消失在地窖入口的黑暗中,阴影里,几个轮廓各异的人影才缓缓走了出来。
“一个不错的玩具,就是不知道能用多久。”
一个壮硕到畸形的男人瓮声瓮气地开口。他戴着一张粗糙的屠夫面具,裸露的臂膀上肌肉虬结,布满了狰狞的伤疤。他就是代号【屠夫】的张伟。
白瓷面具人,傅彧珩,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把玩着手中一枚黑色的棋子。
“屠夫,你在【发条熔炉】的布置怎么样了?”
“很顺利。”张伟的回答简洁而残暴,“那边的人骨头很硬,但也很脆。再过不久,整座城的齿轮都会按照我们的意志转动。”
傅彧珩满意地点了点头,缓步走向地窖中央。
那里没有石台,没有刑具,只有一个巨大的,由纯黑水晶雕琢而成的沙盘。沙盘之上,山川河流,城市要塞,竟是整个泰拉大陆的微缩模型,精细到每一条主干道的纹理。
这件造物本身,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魔能波动。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最终,指尖在两个点上停了下来。
沙盘上,代表大陆极北【白熊城】的位置,亮起了一道不祥的红光。几乎在同一瞬间,位于大陆中枢,混乱无序的工业都市【发条熔炉】,也亮起了同样的光芒。
两处地脉节点,如同两颗被同时激活的毒瘤,在水晶沙盘上遥相呼应。
“傅彧珩,你疯了?”
一个尖锐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话语响起。
一个戴着乌鸦喙面具的瘦高身影从更深的阴影中走出,他指着沙盘上两个亮起的红点,情绪有些激动。
“同时激活两个地脉节点?风险太大了!而且你把北境的计划,压在【恶鬼】那么一个不稳定的棋子身上?他刚刚被转化,心智完全被仇恨占据,一旦失控,我们前期的所有投入都会付诸东流!”
“乌鸦,你的谨慎正在变成胆怯。”
傅彧珩淡淡地回应,他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只是欣赏着沙盘上的红光。
“【恶鬼】的作用,从来就不是执行计划,而是搅乱棋局。”
“他越是疯狂,越是失控,北境的局势就会越混乱。所有人的视线,包括学院里那群老家伙,都会被他吸引过去。”
“这样,才能为我们在【发条熔炉】的真正行动,创造出最完美的窗口期。”
他顿了顿,终于侧过脸,纯白的陶瓷面具对着乌鸦面具。
“从我把他从楚家的地牢里‘借’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枚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
乌鸦面具下的呼吸一滞。
傅彧珩继续慢条斯理地解释,每一个字都透着算计一切的冰冷。
“更何况,这枚弃子还有额外的用途。根据我们最新的情报,圣徽学院那个有趣的‘工程师’萧易,为了他那头熊的进化,有极大的可能会前往【白熊城】。让一条疯狗去对付一个崛起的变量,难道不是最好的‘废物利用’吗?”
“用一个失败者,去狙击另一个天才?这……”乌鸦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充满了不确定性。
“失败者?”傅彧珩轻笑一声,“不,现在的【恶鬼】,是一个完美的复仇工具。而萧易,他只是一个有趣的‘变量’。”
他的指尖离开沙盘,虚空一点,指向了代表圣徽学院的那个位置。那里很平静,没有任何光芒,但在傅彧珩的感知中,他似乎能穿透层层空间,看到那个正在工作室里敲敲打打的光头。
“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棋盘的‘变量’,总是能给游戏带来意想不到的乐趣。我很好奇,当他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最终都只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番话让地窖里的其他几人都不再作声。他们终于理解了傅彧珩的布局。白熊城是烟雾,楚望舒是诱饵,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掩盖在发条熔炉的真正图谋。
“乌鸦。”傅彧珩下达了指令。
“动用秘会在王都的所有资源,暗中为北地的凛冬侯爵提供支持。金钱,装备,情报,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我需要北境的混乱,至少要持续到发条熔炉的齿轮为我们献上祭品为止。”
“明白。”乌鸦面具人恭敬地低下头,不再有任何异议。
“都下去吧,准备迎接一场盛大的开幕。”
傅彧珩挥了挥手,屠夫和乌鸦等几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回阴影,消失不见。
整个地窖再次恢复了死寂。
傅彧珩独自一人,穿过巨大的水晶沙盘,走向地窖的最深处。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一面由粗糙岩石砌成的墙壁。但他走上前,墙壁上的岩石开始蠕动,自行向两侧退开,露出一条更加深邃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没有路。
只有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仿佛由纯粹的黑暗构成的空间裂隙。
裂隙正在缓慢地扭曲、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有浓稠的黑色雾气从中渗透出来,这些雾气充满了腐朽与不详的气息,仿佛能吞噬一切光和生命。
裂隙的对面,似乎有无数双无法名状的眼睛,正隔着时空的帷幕,贪婪地窥探着这个世界。
仅仅是站在这里,就能感觉到灵魂在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拖向毁灭的深渊。
傅彧珩摘下了脸上的白瓷面具,露出一张俊美却毫无血色的脸。他对着那道深渊裂隙,恭敬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最为谦卑的礼。
他垂下头,用一种近乎梦呓,却又无比清晰的语调,向着裂隙对面那个伟大的存在汇报。
“伟大的孟只晏。”
“您最卑微的仆人,傅彧珩,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降临的祭品。”
“泰拉大陆的法则正在松动,终焉的序曲,即将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