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摔在地上的声音还在回荡，整个聚宝厅内鸦雀无声。
柳氏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如纸，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风清婉也跪在一旁，梨花带雨，却不敢抬头看风清浅一眼。
风清浅站在厅中，神色淡漠，仿佛刚才做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外传来。
将军回府了！
门外的下人高声通报，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风战雄身穿铁灰色的锦袍，大步跨入厅中，满脸怒容。他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柳氏和风清婉，又落在神色自若的风清浅身上，眉头紧皱。
到底怎么回事？
柳氏见到救星，立刻爬过去抱住风战雄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将军，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好心邀请大小姐来吃饭，谁知她不但不领情，还当众拿出那些莫须有的账本，污蔑妾身贪污嫡妻的嫁妆！将军，妾身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啊！
风清婉也跟着哭诉：父亲，女儿亲眼看见，姐姐不但羞辱母亲，还打伤了府里的下人。府里的规矩都被她践踏得一干二净，父亲若再不管，这将军府还有什么体统可言？
风战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转头看向风清浅，沉声道：清浅，你可有话说？
风清浅轻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账本，缓步走到风战雄面前，将账本递了过去。
父亲自己看看，这是莫须有，还是铁证如山。
风战雄接过账本，翻了几页，脸上的怒意渐渐凝固。
账本上的字迹清晰，每一笔进出都记得清清楚楚。母亲的嫁妆，那些珍贵的灵器、丹药、法宝，竟然都被一笔笔转到了风清婉的名下。
柳氏见风战雄脸色变了，心中一慌，连忙辩解：将军，这账本是假的！一定是大小姐伪造的！
伪造？风清浅冷冷地看着她，那账本上的印记，是将军府账房专用的，柳夫人敢说这也是假的吗？
柳氏一时语塞，只能拼命摇头：妾身没有，妾身真的没有……
风战雄合上账本，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这件事，本将自会查清。不过清浅，你今日当众闹事，打伤下人，终究有失体统。你先回院子里闭门思过三日，等本将查清此事，再做定夺。
话音一落，厅内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柳氏和风清婉更是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以为风战雄这是在保她们。
可风清浅却笑了。
她笑得很冷，很淡，带着一丝讥讽。
父亲这是要我认罪？
风战雄皱眉：清浅，你这是什么话？本将只是让你先冷静几日，等事情查清，自然会还你清白。
还我清白？风清浅缓缓抬起头，眼中寒光闪烁，那若事情查清，证明是柳氏贪污嫁妆，父亲又该如何处置？
风战雄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什么样的交代？风清浅步步紧逼，罚她闭门思过？还是罚她抄写家规？父亲，那可是母亲的嫁妆，是她留给女儿唯一的念想，不是几句话就能轻飘飘揭过的。
风战雄的脸色沉了下来。
清浅，你这是在教本将做事？
女儿不敢。风清浅淡淡一笑，只是女儿想问父亲一句，若今日跪在这里的是风清婉，她被人克扣了母亲的遗物，父亲会让她先回去闭门思过吗？
一句话，直戳风战雄的心窝。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柳氏见风战雄被问得哑口无言，心中大急，连忙哭诉道：将军，大小姐这是要翻天了！她不但不尊敬父亲，还处处顶撞，这样的女儿留在府里，早晚要坏了将军府的名声！
风清婉也抹着眼泪：父亲，女儿知道姐姐心里有怨气，可再有怨气也不能这样对父亲说话啊……
风战雄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毕竟是堂堂将军，如今被一个女儿当众质问，让他颜面何存？
够了！他沉声道，清浅，本将念你这些年受了委屈，所以处处忍让。但你若再这样胡闹下去，就别怪本将不念父女之情！
父女之情？风清浅轻笑，父亲这些年对女儿有过半分父女之情吗？
风战雄被她问得一愣。
风清浅继续道：母亲去世后，女儿被赶到破败的院子里，冬日无炭火，夏日无冰盆。柳氏克扣女儿的月例，下人欺辱女儿，父亲可曾过问一句？女儿被太子退婚，成为帝都笑柄，父亲可曾站出来为女儿说过一句话？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风战雄心上。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风清浅看着他，眼中没有悲伤，只有冰冷的疏离。
父亲今日让女儿闭门思过，女儿也认了。但有一点，女儿要说清楚。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这账本上的东西，女儿一样都不会少。若父亲想息事宁人，那就先把属于女儿的东西都还回来。否则……
她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柳氏和风清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否则女儿就闹到皇上面前去，让天下人都看看，堂堂镇国将军府，是如何欺辱嫡女的。
风战雄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曾经懦弱胆小的女儿，如今竟敢拿皇上来威胁他。
你敢！
女儿有何不甘？风清浅淡淡道，反正女儿已经是帝都笑柄了，再添一桩罪名又如何？倒是父亲，将军府若再出什么丑闻，怕是会影响官声吧？
风战雄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风清浅，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氏见风战雄被气成这样，连忙道：将军，既然大小姐这么想要那些东西，那妾身就还给她便是。妾身当年也是一时糊涂，以为那些东西放在婉儿那里会更安全，这才……
够了！风战雄怒喝一声，打断了柳氏的辩解。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账本上的东西，三日内全部还给清浅。至于你……
他看着柳氏，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从今日起，罚你在佛堂抄写经书一个月，好好反省。
柳氏脸色煞白，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低头认罚。
风清婉也跪在地上，紧紧咬着嘴唇，眼中满是不甘。
风战雄又转头看向风清浅，语气缓和了几分。
清浅，本将知道你心里有怨，但这些年的事，本将也是迫不得已。你母亲走得突然，本将也……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风清浅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父亲不必多说，女儿都明白。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在走到门口时，被风战雄叫住了。
等等。
风战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身边的侍卫。
把这个交给大小姐。
侍卫接过锦盒，恭敬地递到风清浅面前。
风清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古朴的功法秘籍。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修炼心法。风战雄淡淡道，你既然想要变强，那就好好修炼吧。
风清浅看着那本秘籍，心中百感交集。
她没有拒绝，接过锦盒，向风战雄行了一礼。
多谢父亲。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聚宝厅。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风清浅听见身后传来柳氏压抑的哭泣声，以及风清婉咬牙切齿的低语。
不能留她，绝对不能留她……
风清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脚步却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