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三年秋,长安的月光刚洒进坤宁宫,就听见宫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秦岚正陪着李佑描红,指尖刚划过“南巡”二字,就见李通掀帘而入,一身青布直裰沾着风尘,却难掩眼底的笑意——南巡半年,他终于踏上了长安的土地。
“父皇!”李佑扔下毛笔,像只小炮弹似的扑进李通怀里,小脑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您可算回来了!儿臣每天都在等您带江南的糖人!”李通弯腰抱起儿子,在他脸上亲了口,胡茬蹭得李佑咯咯直笑:“朕怎么会忘?给你带了泉州的海螺糖,还有川江的鹅卵石,能磨成小玩意儿。”
秦岚起身迎上来,手里捧着温热的帕子,轻轻为李通擦去额角的尘霜:“一路辛苦,瘦了不少。”她指尖划过他的下颌,摸到熟悉的轮廓,眼中满是心疼,“苏卿递来的奏疏,说你在川江跟着纤夫拉纤,还在泉州住了半月渔村,下次可不许这般折腾了。”
“不折腾哪能知百姓疾苦?”李通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到桌边坐下,李佑坐在他膝头,缠着要听南巡的故事。秦岚为他倒了杯茯茶,茶盏还是他临走前用的那只,盏底刻着“同心”二字:“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御膳房炖了你爱吃的手抓肉,还有江南的沙棘糕,是按你说的方子做的。”
李通喝了口茶,暖意从喉咙蔓延到心底,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南巡的趣事:“在汴河,朕遇着个医学奇才陈默,三针扎醒重病的孩子,如今已是太医院院判,在全国建了惠民署,百姓看病都不用花钱;苏州有个沈墨,专攻水利,半个月就修复了白塘河,让千亩良田丰收,朕封了他江南水利使;泉州的林屿,年纪轻轻却懂海事,带着水师清剿海盗,如今泉州港商船云集,异域商人都来朝贡;还有川江的李渠,是李冰后人,炸开了‘鬼门关’的暗礁,疏通了航道,天府的粮米如今能顺顺畅畅运到长安……”
他说得眉飞色舞,李佑睁着圆眼睛,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父皇好厉害!儿臣也要像父皇一样,认识好多有才的人,保护百姓!”秦岚笑着摸了摸李佑的头:“太子殿下有这份心就好,往后跟着范太傅好好读书,跟着陈武叔叔练习骑射,将来才能帮父皇分担江山重任。”
李通看着秦岚,忽然想起南巡路上收到的那些家书——她不仅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时常过问朝堂事务,为他出谋划策,甚至悄悄让人把河西的麦种送到江南,帮流民解决耕种难题。“这半年,辛苦你了。”他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后宫安稳,朕才能在外安心巡访;有你在,长安才是朕真正的家。”
秦岚脸颊微红,低头为他添了些茶:“陛下是大唐的君主,更是臣妾的夫君、佑儿的父亲。你守护天下,臣妾守护你和这个家,本就是分内之事。”她顿了顿,又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范卿教佑儿读《论语》,佑儿问‘民无信不立’是什么意思,臣妾便跟他说,就像陛下南巡,为百姓做主,百姓才会信任陛下,信任大唐。”
李佑似懂非懂地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龙旗和小船:“父皇,这是儿臣画的南巡图,有您,有陈武叔叔,还有江南的百姓,儿臣还画了您斩恶霸的样子!”李通接过纸,看着上面稚嫩的笔触,心中满是柔软,笑着把李佑搂在怀里:“我们佑儿画得真好,将来一定是个明君。”
御膳房的宫女端着饭菜进来,手抓肉的香气弥漫满室。李通拿起刀,亲手为秦岚切了块最嫩的肉,又给李佑夹了块沙棘糕:“尝尝,这沙棘糕跟江南的味道一样,是你母后特意为你做的。”李佑咬了口糕,甜中带酸,眼睛亮了:“好吃!父皇,明年南巡,儿臣也想跟着去,看看汴河的漕船,看看泉州的大海!”
秦岚笑着摇头:“你还小,等再长大些,陛下自然会带你去。”李通却点头:“好,等你十岁,朕就带你南巡,让你亲眼看看,我们大唐的江山有多美,我们的百姓有多好。”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龙旗纹样的桌布与李佑的画作相映成趣。没有朝堂的威仪,没有皇后的端庄,只有寻常夫妻的依偎,和为人父母的温柔。李通看着身边的妻儿,忽然觉得,南巡路上的所有艰辛都值得了——江山再大,也不如这龙庭暖语;威仪再盛,也不如这人间烟火。
他举起茶盏,对着秦岚和李佑笑道:“今日回家,当浮一大白!敬我们的长安,敬我们的家,敬景和朝的盛世安康!”秦岚和李佑也举起茶盏,三盏相碰,清脆的声响在坤宁宫回荡,成了这个秋夜最温暖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