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自愿赠予的！”
“而且我也没钱还你，不要想用这种方式拖延分手了，没用的。”
余子言梗着脖子，攥紧了自己的手机，扯着裤头就想离开。
唐糖也紧紧拽着他的裤腰，头一次在这个青梅竹马的前男友面前，露出了从来不曾展露过的粗俗。
“你敢跑，我就把你裤子扯下来！”
“我看你不穿裤子的样子还能不能当这个校草。”
“反正这不是我学校，我今天闹了，可以这辈子不来这片。”
“咱们就看看是谁会受不了！”
余子言额头冒汗，尝试着角力，却抵不过唐糖的怪力。
这是一个九十斤女孩该有的力气吗？
余子言觉得自己手臂肌肉都开始酸疼了。
他清楚听到了自己咬牙的声音，但绑带的品牌运动裤还是以不可阻挡之势，在一点一点往下掉。
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唐糖这疯女人就真的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裤子给扒了。
“给给给！我给你！”
“前天你绿泡转给我的1000块，我给你转回去。”
唐糖立刻接话。
“还有打进校园卡的2000块！我前天刚帮你冲进去的。”
“校园卡又没法直接给你转账。”
“我不管。你找同学、找老师、找宿管大姐，反正现在我就要拿到3000块。”
“不然我就把我买的这条裤子扒下来，拿回去，反正发票还在我家里！”
“这就是我的裤子。”
“你……”
唐糖的威胁精准戳中了余子言的软肋。
A大校草素来温和有礼、爱慕者众多，他接受不了自己在A大的形象就此毁于一旦。
他只能在绿泡上和舍友临时周转了两千。
唐糖账户到账三千整的提示音响起，她才松了手指。
“这三年的开销，我会列单子发给你的。”
“我不讹你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利率我也给你按每年12.4%算。”
余子言没有回答。
唐糖的手一松开，他就被鬼追一样，一溜烟跑走了。
女孩冷静地看着他快速被树木和墙面挡住的身影，垂头冷脸把刚刚那段话，又在绿泡对话框里发了一遍。
多上了几年班，她确实不如余子言有文化、有格调，但她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要债也得有理有据地留痕要。
今天余子言的翻脸不认人，让她对这个男人的人品彻底改观。
她觉得对方能做得出那种，把她讨债的行为当成敲诈勒索报警，恶人倒打一耙的垃圾事。
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唐糖也没有意外。
反正他人就在A大，宿舍、教室、导师办公室她一清二楚。
白天不上班的时候，她可以天天来堵门讨债。
只要他还要脸，就不可能赖账。
唐糖转身，向余子言相反的方向准备回去公交站。
她的背脊挺直，优美的肩颈甚至挺得有些僵硬。
凭着一股气，女孩保持着下巴微抬、不好惹的姿态，像个移动的、凌然不可侵犯的玉雕。
就这么一路气势十足地从小树林、保安亭、大路，走到了公交站台，坐上了空车最后一排座位。
直到司机发动车辆，最后一排的位置因为甩尾调头开始摇晃，唐糖才像被离心力拉扯的玩偶，软了下来。
她双膝并拢，贴着车壁支撑身体。
今天经历了无数波折的双肩包，此时被她如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拢在胸前。
被强行压抑的痛苦和悲鸣，从咬着的嘴唇中泄露出来。
眼前开始模糊，哪怕她再怎么努力地眨眼压制，泪珠还是大颗大颗、从眼底冒出。
晶莹的水滴砸在了包面上，被表层的尼龙布料接住。
停顿了一秒，又滚落到了公交车的地面上，砸出一片四溅的小小泪花。
唐糖就这么埋着头，无声地哭了一路。
直到车辆报站的提示声响起。
“A大医院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下车。”
她才从崩溃中回神，胡乱地抹着脸上湿漉漉的泪水，又用裙摆擦了擦背包洇出的大片水渍。
“嗝。”
女孩打着哭嗝，用嘶哑的嗓子大声喊着。
“我下，我要下，师傅别开车。”
医院的站点比A大的要方便不少，下车就是大门口的一排水果店。
唐糖站在原地，双手粗鲁地把小脸擦干，红痕在白嫩的小脸上颇为明显。
她用手扒拉了一下头发，借着水果店门口的镜子整理了仪容。
这才呼了一口气，走进店里。
她买了两个苹果。
她每天中午都会来医院照顾外婆，进门的时候，就要买好当天外婆需要吃的水果。
两只苹果、两根香蕉又或者是两个梨……
刚好够外婆一天的量。
这三年老板娘都眼熟她了，今天索性就送了她卖不完的一把香蕉。
这种水果不经放，稍微放两天，表皮就会冒黑斑，再没顾客肯要。
“妹啊，这香蕉就看起来丑了点，吃起来一样嘞。”
“你这雷打不动光顾了我三年多，就当老顾客福利了。”
其实是因为她看到了小姑娘哭肿的眼睛，知道对方可能遇到难事了……
头一次见到小女孩的时候，女孩还穿着高中校服呢。
这些年小姑娘天天往医院跑，明显是没在上学了。
也没看到有大人陪同。
一开始还有个男孩陪她来，来了几个月也就不来了。
哎，开店开在医院门口，看到的人间悲欢实在是太多了，她能做的又太少。
唐糖对老板娘的好意有点受宠若惊。
她连忙把已经付了钱的苹果塞进包里，擦了擦手，微微弯腰双手接过那把香蕉。
“谢谢，老板娘你人真好。”
她刚刚被亲近之人刺伤的心，微微回暖，郑重地给老板娘鞠了一躬。
女孩心下决定，等她把钱从余子言手上讨回来，就来店里买贵价水果！
就买放在最醒目的位置、看起来就好贵好贵的那种！
唐糖抱着香蕉，边在心里算账，边走进住院部的大门。
唐老太住的是重症病房。
本来是双人房，隔壁的肾衰竭大叔昨天走了，现在房里就只有唐老太和她请来的护工。
是的，唐糖还请了个护工阿姨帮手来照料老人。
毕竟重症治疗费用实在太高，她得出去挣钱。
护工李阿姨平时主要是给唐老太陪夜和喂饭，晚上10点来，中午12点走，每周休一天。
在护工和唐糖都抽不出手的时候，偶尔也会有医院的志愿者来帮着搭把手。
今天唐糖提前说了有事，给李阿姨补了半天的钱，让她帮忙看护老人。
见到唐糖进门，李阿姨有点诧异。
“不是说今天有事情吗？这……你过来了，那昨晚上给的150块？”
她都跟家里打了招呼，今天不回去了。
这加班的费用可不能退啊。
护工的话没说完，唐糖已经读懂了她的意思。
“就是事情办好了，辛苦李阿姨了。”
“您平时照看老人家辛苦，那钱就当给小美买点好吃的，麻烦您了。”
小美是护工的小女儿。
听到不用退钱，唐糖话又说得好听，李阿姨立刻开心起来。
她帮着唐糖给躺着不能动的唐老太翻了个身，乐呵呵地拎着唐糖分给她的半把香蕉走了。
唐老太这个外孙女，年纪不大，但就是会来事。
李阿姨觉得以后值夜的时候吧，可以对老人家再包容点，少发点被吵醒后的脾气。
都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