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别墅灯火通明,悠扬的弦乐四重奏流淌在装饰一新的宴会厅每一个角落。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照着觥筹交错的宾客,空气中弥漫着香水、雪茄与昂贵食物的混合气息。
这是一场沈国安为了挽回连日来因“死而复生”、“驱邪闹剧”等风波而受损的家庭声誉,精心筹划的商业晚宴。邀请的皆是城中名流、商业伙伴,意图向外界展示沈家依旧稳固,甚至因沈清辞的“康复”而更添一丝神秘色彩。
沈清辞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藏蓝色丝绒长裙,独自站在落地窗边,指尖轻轻晃动着杯中澄澈的香槟。她疏离的目光扫过场内,那些或探究、或好奇、或依旧带着几分忌惮的视线,在她看来如同透明的蛛网,毫无意义。
她知道,这场宴会绝非表面这般和谐。系统界面在她视野角落泛着微光,一条来自“零”(她新招募的黑客助手)的加密信息刚刚闪过:
【监测到标记目标“沈雨柔”与加密信号源“牧魂人”在宴会开始前有短暂通讯。信号内容被二次加密,破解中。风险预警:高度关注沈雨柔及场内侍应生动向。】
沈雨柔果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牧魂人”在经历了数据端的失利后,显然更加急于在她身上找回场子,或者,测试她的深浅。
沈雨柔今晚打扮得格外光彩照人,一袭粉色抹胸长裙,笑容甜美,正周旋在几位年轻世家子弟中间,仿佛已经完全从之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只是她偶尔瞥向沈清辞方向时,眼底深处那抹无法掩饰的怨毒与一丝隐隐的紧张,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一位端着托盘的侍应生,低着头,脚步轻快地穿梭在宾客之中。他的动作看似与其他侍者无异,但系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过于规律的心跳加速,以及他视线几次不经意扫过沈清辞手中酒杯的细微动作。
【目标侍应生(编号A37)生理参数异常,疑似携带任务。其个人账户于三小时前收到一笔来自海外赌博网站的匿名汇款,金额五万。】
系统冷静地提示。
沈清辞不动声色,指尖在杯壁上轻轻一点,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逸散开来,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完成了对A37托盘上所有酒液成分的扫描。
【目标酒杯(香槟)内检测到合成药物“迷幻精灵III型”,无色无味,作用类似Gh-73,但起效更快,会诱发短暂精神错乱与行为失控。】
果然。还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想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坐实她“精神异常”的标签?
沈清辞心中冷笑。她看着A37调整方向,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朝着她所在的位置稳步走来。
就在A37距离她还有三步之遥,正准备开口询问是否需要更换酒水时,沈清辞却忽然转过身,仿佛被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型抽象油画所吸引,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她的步伐看似随意,却恰好挡住了A37原本设定的路线。A37微微一怔,不得不改变方向。
与此同时,沈清辞的意念微动。
【启动微操模式,目标:侍应生A37托盘上左侧第三杯威士忌。执行物质微量置换。】
一股无形的力量掠过托盘,沈清辞杯中那点未被饮用的、掺杂了“迷幻精灵”的香槟,与A37托盘上一杯纯净的威士忌,其液体表层分子在瞬间完成了交换。动作精妙绝伦,没有溅起一丝涟漪,甚至连杯壁的水痕都未曾改变。
A37并未察觉任何异常,他见沈清辞似乎对酒水没了兴趣,便按照“牧魂人”通过沈雨柔传递的备用指令——如果无法让目标饮下,则由执行者本人“意外”碰撞目标,造成其失态,并伺机将少量药物抹在其皮肤上。
他调整表情,端着托盘,装作脚下一滑,整个身体踉跄着朝沈清辞撞去!托盘上的酒杯剧烈晃动!
惊呼声响起!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沈清辞仿佛背后长眼,身体以一个极其巧妙优雅的旋转,如同跳华尔兹般轻巧地避开了撞击的核心范围。她的裙摆划出优美的弧线,指尖看似无意地在A37的手肘某处轻轻一拂。
A37只觉得手臂一麻,原本控制着平衡的力道瞬间泄去,整个人彻底失去重心,狠狠地摔倒在地!
“哗啦——哐当!”
托盘跌落,酒杯碎裂,酒液四溅!而那杯刚刚被“置换”过的、表层含有高浓度“迷幻精灵”的威士忌,不偏不倚,全数泼在了A37自己的脸上和胸前!
“啊!”惨叫声响起,但很快变得怪异。
A37在地上挣扎着,眼神迅速变得涣散、狂乱,他开始手舞足蹈,撕扯自己的衣服,发出毫无意义的呓语和癫狂的笑声,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怎么回事?!”
“他怎么了?!”
“天啊,是癫痫吗?还是……吸毒了?!”
宴会厅瞬间一片哗然!宾客们惊恐地退开,指着地上丑态百出的侍应生,议论纷纷。
沈清辞站在几步之外,裙摆纤尘不染,她冷眼看着这一切,如同一位置身事外的观众。
混乱中,沈雨柔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手指紧紧攥着裙角,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失败了!又失败了!而且是以这种彻底失控、反噬自身的方式!
保安迅速上前,将已经陷入完全迷幻状态的A37制服并拖离现场。
沈国安和林婉一脸尴尬与恼怒,强撑着笑容安抚受惊的宾客。
就在这时,一位满头银发、气质儒雅的老者(国内顶尖的艺术评论家兼收藏家,秦老)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那片狼藉上,而是带着惊叹,落在了沈清辞刚才“欣赏”的那幅抽象油画上。
“沈小姐,”秦老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方才见你驻足于此画前良久,莫非也对马克·罗斯金的《熵增之蓝》有所见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地上的残局,转移到了沈清辞和那幅画上。
沈清辞转过身,面对秦老,神情依旧是惯有的清冷,但开口时,语气平和而笃定:“秦老过誉。见解谈不上,只是觉得此画虽是罗斯金晚年作品,笔触狂放,色彩冲突剧烈,看似描绘宇宙热寂的终极混乱,但其画面左下角那一抹几乎被深蓝吞噬的、极其微弱的钴金线条,却像是绝望中唯一逆流而上的‘意识’,试图在绝对的混沌中,定义自身的存在。这或许,才是画家在生命最后,对秩序与生命最倔强的挽歌。”
一番话,不急不缓,却精准地刺破了这幅画最核心、也最容易被忽略的精神内核。
秦老先是愕然,随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彩,激动地拍手:“妙!妙啊!老夫研究罗斯金数十年,从未听人有过如此鞭辟入里的解读!沈小姐大才!真是大才!”
满场宾客再次震惊!
如果说之前的医术和犀利手段让人畏惧,那么此刻展现出的、足以折服泰斗级评论家的深厚艺术修养,则让人在敬畏之外,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折服与好奇。
这个沈清辞,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沈清辞对秦老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众人,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面无人色、几乎要站立不稳的沈雨柔。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旁边侍者重新递上的一杯清水,遥遥对着沈雨柔的方向,隔空微微示意。
然后,将清水缓缓饮尽。
动作优雅,却带着无声的、极致的蔑视与碾压。
沈雨柔浑身一颤,再也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眼前一黑,软软地晕倒在了身旁女伴的怀里。
宴会厅的另一角,谢砚端着酒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几分玩味的弧度。
而远在某个黑暗房间内的“牧魂人”,看着监控屏幕上沈清辞那张冷静绝伦的脸,以及彻底失败、反噬自身的计划,愤怒地将手中的平板电脑狠狠砸在了地上!
“废物!都是废物!”他低吼道,猩红的眼中杀意凛然,“沈清辞……看来,必须由我亲自来会会你了!”
盛宴未终,杀机已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