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倒计时,像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声地宣告着末日的临近。
七十一个小时。
三天不到。
这就是留给王铁锤,留给这个世界的全部时间。
控制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妈的,忙活了半天,结果还是要完蛋?”雷霸一屁股坐在地上,烦躁地抓着自己那头被电得焦黑的头发,“三天时间,能干个屁啊?”
凌寒没有说话,她只是走到王铁锤身边,默默地帮他处理着身上的伤口。她的动作很轻,但紧抿的嘴唇,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王铁锤却没有理会这些。
他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体,再次走到了“矩阵的源点”前。
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立刻开始。
“普罗米修斯,开始进行【终极刷新】的方案规划。”王铁锤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将我的刷新系统,与方舟的法则核心进行深度融合。以方舟为信号放大器,将【源点回溯】的力量,扩大到整个行星级别。计算出成功率最高的能量输出模型。”
“指令已接收。开始进行方案模拟……”普罗米修斯立刻开始了庞大的计算。无数的蓝图和数据流在王铁锤面前飞速闪过。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
就像给一个濒死的病人做全身换血,而且血库里还没有足够的血。
成功了,世界新生。
失败了,当场暴毙,连带着整个手术室一起完蛋。
“铁锤……”凌寒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劝他放弃吗?不可能。陪他一起死吗?她会的,但她知道,那不是王铁锤想要的。
就在这时,雷霸突然从地上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
他走到王铁锤身边,盯着那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矩阵源点”,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不断减少的能源储备,突然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自嘲,一丝疯狂,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
“喂,铁锤。”他开口道。
王铁锤回头看了他一眼。
“老子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两件事。”雷霸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是死。第二,是比死还难受的,就是看着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没了,身体一天天烂掉,最后变成一堆谁都能踩一脚的垃圾。”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些因为过度使用异能而产生的、丑陋的电光纹路,“这玩意儿,就是催命符。你救了我一次,但它还在。老子知道,就算这次能活着出去,也撑不了多久了。”
王铁锤沉默着,他知道雷霸说的是事实。S级异能者的身体磨损,是不可逆的,他的刷新,也只能延缓,无法根治。
“所以,老子想通了。”雷霸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明亮,“与其窝囊地烂死,不如最后再痛痛快快地烧一把!让我再牛逼一次!”
他指着普罗米修斯显示的能源储备条,“老子的异能,是纯粹的能量,对吧?也是法则的力量,对吧?”
王铁锤心中一动,他似乎明白了雷霸想做什么。
“你把它拿去用!”雷霸的语气,不容置疑,“把老子这点破烂能量,全都塞进这艘破船里!就当……就当是还你上次修我这条命的人情!也算……也算让老子最后为这个狗屎世界,做点贡献!”
“雷霸,你……”王铁锤想阻止他。
“别他妈废话!”雷霸一把抓住了王铁锤的肩膀,那力气大得惊人,“老子不是在跟你商量!老子是在命令你!这是老子唯一能摆脱这身诅咒,获得真正自由的办法!你他妈要是敢拒绝,老子现在就跟你拼命!”
王铁锤看着雷霸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拒绝。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
凌寒在一旁看着,她的眼眶有些发红,但她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这是雷霸自己的选择,一个属于人类的、最荣耀的结局。
“方案模拟完成。若有S级雷电异能核心作为补充能源,【终极刷新】成功率,将从17%,提升至48%。”普罗米修斯的声音适时响起。
“哈!看见没!老子还是有用的!”雷霸得意地大笑起来,他拍了拍王铁锤的肩膀,“那就别等了,开始吧!让老子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创造奇迹!”
王铁锤深吸一口气,他走回“矩阵的源点”前,将双手,再一次按了上去。
凌寒则带领着仅存的几名幽灵小队队员,在王铁锤的身后,布下了最后一道防线。她们举起了武器,眼神坚定。她们知道,【终极刷新】启动时,必然会引发法则最剧烈的反噬,她们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生命,为王铁锤挡住那致命的冲击。
“【终极刷新】序列……启动!”
随着王铁锤一声低吼,整个控制室的灯光,瞬间暗了下去。
只有那颗“矩阵的源点”,散发出越来越亮的光芒。
雷霸大笑着,走到了方舟那裸露出来的、如同心脏般的能量核心前。
他将自己的手,狠狠地按了上去。
“王铁锤!别让老子白死!”
这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秒,他的身体,猛地爆发出了一团无法用肉眼直视的、耀眼的雷光!
那光芒,比太阳还要炽烈!
他整个人,连同他那S级的异能核心,他所有的生命和力量,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最纯粹的能量洪流,疯狂地涌入了方舟的能量核心之中!
屏幕上,那原本只有4%的能源储备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向上飙升!
10%!20%!30%!40%!50%!
“能源补充完成!【终极刷新】……开始!”
王铁锤将自己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与整个刷新系统彻底融合!
“轰——!!!”
一道通天的翠绿色光柱,猛地从方舟的核心爆发出来!
它冲破了控制室的穹顶,冲破了方舟厚重的装甲,冲破了环绕在方舟周围那狂暴的法则风暴,如同一把创世之剑,狠狠地刺入了地球那灰暗的天空!
绿光,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
它拂过锈迹斑斑的废墟,铁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重新散发出金属的光泽。
它拂过干涸龟裂的大地,嫩绿的草芽从地底顽强地钻出,绽放出生命的色彩。
它拂过污浊的河流,河水变得清澈,死去的鱼虾仿佛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整个地球,都在这股逆转万物的伟大力量下,轻轻地颤抖着,欢唱着。
一个正在被“格式化”的世界,被强行按下了“撤销”键!
然而,在希望方舟的核心控制室里,却是另一番地狱般的景象。
随着【终极刷新】的进行,法则的反噬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一股混杂着毁灭、混乱、衰败的黑色能量潮汐,从虚空中涌出,狠狠地拍向了王铁锤!
“顶住!”
凌寒大吼一声,和她的队员们一起,将能量护盾开到了最大!
“轰!”
黑色的潮汐撞在护盾上,护盾只坚持了不到一秒钟,就瞬间破碎!
凌寒和队员们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出去,狠狠地撞在墙上,口吐鲜血,瞬间失去了意识。
黑色的潮汐,毫无阻碍地,涌向了那个正处在刷新中心、无法动弹的王铁锤。
就在那毁灭性的力量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王铁锤的身上,那道绿色的光芒,猛地收缩,然后,以一种更加璀d璨,更加决绝的姿态,轰然爆发!
他将自己,彻底燃烧!
绿光,彻底吞噬了他的身影。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无限地拉伸,拔高。他与刷新系统融为一体,与“矩阵的源点”融为一体,与整艘方舟融为一体,最终,与整个地球的法则,融为了一体。
他“看”到了整个世界的新生。
也“看”到了自己的消散。
……
不知道过了多久。
绿光,终于缓缓散去。
法则风暴,平息了。
废土上的天空,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和湛蓝。
在希望方舟那片狼藉的核心控制室里,昏迷的凌寒,手指动了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她挣扎着爬起来,第一眼,就看向了那个她最牵挂的人所在的位置。
那里,空空如也。
没有王铁锤的身影。
只有一把样式古朴的德式多功能扳手,静静地躺在地上。
扳手的表面,闪烁着淡淡的、温润的绿色光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维修工,最终修复了整个世界的故事。
新世界,迎来了第一缕曙光。
但那个创造了这一切的英雄,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