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抵达现场时,警戒线已经拉起,早起的路人围在外面,对着鼎盛金行的招牌指指点点。
林野踩着沾着露水的台阶走近,鼻尖先嗅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金器特有的冷冽金属气息。
金行老板周鼎盛瘫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外套上沾着泥土,手里紧紧攥着一串断裂的珍珠项链,见到陆沉,声音发颤警官,全没了……昨天刚到的那批黄金,还有柜台里的存货,全都没了!
林野没急着追问,戴上手套走进店内。
店内一片狼藉,玻璃柜台被撬得歪歪扭扭,碎玻璃撒了一地,几个用来展示黄金的托盘翻倒在一旁,空无一物。
他蹲下身,手指拂过柜台边缘的撬痕,痕迹整齐利落,角度精准,显然是用专业工具操作的。
更奇怪的是,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甚至连灰尘都被清理过,只有在柜台角落的缝隙里,他发现了一点细微的银色粉末,用证物袋小心收好后,他抬头看向天花板。
通风管道检查了吗?林野问身边的小周。
小周连忙点头,已经让技术科的人去查了,刚才他们在通风口发现了一块布料,像是作案人员留下的。
林野走到通风口下方,仰头望去,通风栅格被卸下放在一旁,边缘有新鲜的划痕。
他站起身,看向周鼎盛,昨晚最后离开的是谁?监控呢?
是店员小林,她昨晚十点锁的门,周鼎盛扶着墙站起来,脸色苍白,监控……监控昨晚突然坏了,我以为是线路问题,没想到……
林野邹了皱眉,让小周去联系店员小林,自己则走到金行的后门。
后门的门锁完好无损,但门框边缘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痕,像是被某种细长的工具撬动过。
他蹲下身,在后门外侧的花坛里仔细搜寻,终于在一片枯黄的树叶下,找到了一枚小小的铜制纽扣,纽扣上刻着一个模糊的鹰字图案。
林队,技术科那边有消息了,小周拿着对讲机跑过来,通风管道里的布料是特种帆布,常用于户外探险装备,上面还沾着一点微量的机油,和你刚才发现的银色粉末成分一致,都是航空级铝合金粉末。
林野捏着那枚铜纽扣,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航空级铝合金、特种帆布、专业撬锁工具,还有提前破坏的监控这绝不是普通的盗窃团伙,更像是一群有备而来的专业人员。
通知下去,第一排查近一个月内购买过特种帆布和航空级铝合金材料的商家。
第二调查鼎盛金行近半年的资金往来和客户名单,特别是大额黄金交易。
第三找到店员小林,让她详细描述昨晚离开时的情况。
小周刚要转身,林野又补充道另外,查一下鹰字图案的铜纽扣,看看有没有相关的品牌或组织使用过。
薄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玻璃照进金店,落在空荡的柜台里,反射出冰冷的光。
这起黄金失窃案只是一个开始,背后隐藏的秘密,恐怕比这早晨的雾还要浓重。
店员小林在上午九点被带到了刑侦支队。
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眼神里满是慌乱。
你昨晚离开金行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昨晚十点锁门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柜台里的黄金都在,监控也好好的……
哦对了,我锁门的时候,看到对面街角停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那辆车好像没有车牌。
黑色面包车,没有车牌?
林野追问,你还记得车的型号吗?
或者有没有看到车里的人?
小林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我当时急着回家,没仔细看,只记得车身上好像有一道划痕,从车门一直到车尾。
林野让小周把小林描述的面包车特征发给各分局,让他们排查昨晚和平路附近的监控录像。
随后继续问鼎盛金行昨天刚到的那批黄金,你知道是从哪里运来的吗?送货的人是谁?
是从南方的一家黄金加工厂运来的,小林回忆道,送货的是一个叫老郑的师傅,他跟金行合作好几年了,每次都是他亲自送货。
昨天下午三点多,他把黄金送到金行,周老板还跟他聊了一会,然后他就走了。
林野立刻让警员去查老郑的信息。
半小时后,消息传了回来老郑名叫郑建军,今年五十六岁,是南方黄金加工厂的资深送货员,专门负责滨海市的黄金运输。
但奇怪的是,按照运输记录,老郑昨天下午五点应该回到加工厂,但他至今没有回去,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看来老郑有可能出事了,林野站起身,小陈,跟我去老郑的住处看看。
老郑的住处位于市里的老城区,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林野和小周到达时,楼道里弥漫着一股煤烟味,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
老郑的家在三楼,房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内一片凌乱,沙发上的抱枕掉在地上,茶几上的水杯倒在一旁。
林野走进卧室,衣柜的门敞开着,里面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床头柜的抽屉也被拉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他蹲下身,在床头柜的角落发现了一枚和金行后门花坛里一样的铜纽扣,纽扣上的鹰字图案清晰可见。
看来老郑就是被他们带走的,小周看着纽扣,脸色凝重,他们应该是想从老郑嘴里问出黄金的存放位置,或者运输路线。
林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里堆着几个垃圾桶,墙角有一道新鲜的轮胎印。
他指着轮胎印对小周说查一下这个轮胎印的型号,看看能不能和小林看到的那辆黑色面包车对上。
这时,林野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
林队,我们查到鹰字图案的铜纽扣了,这种纽扣是国外一个叫猎鹰的私人安保公司专用的,这个公司主要为跨国企业提供安保服务,但三年前因为涉及多起非法军火交易,被国际刑警盯上,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猎鹰安保公司?
林野的眼神沉了下来,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盯上了鼎盛金行的黄金?
小周在一旁补充道我刚才查了鼎盛金行的资金往来,发现近半年来,周鼎盛和一个境外账户有频繁的大额转账,对方账户的注册信息是匿名的,查不到具体身份。
林野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小巷。
猎鹰安保公司、匿名境外账户、消失的送货员、失窃的黄金,这些线索像一条条线,缠绕在一起,指向一个更大的阴谋。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上面的电话,我是滨海市刑侦支队的林野,我需要查一下三年前猎鹰安保公司的相关资料,特别是他们的成员名单和活动轨迹。
挂了电话,林野看向小周,老郑的家人联系了吗?有没有收到勒索信息?
联系了,老郑的妻子说,今天早上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上面只有一句话想让老郑活着,就别报警,但没有提赎金的事。
林野皱了皱眉,没有提赎金,说明他们的目标不是钱,而是黄金本身。
或者说,他们需要老郑做更多的事。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凌乱的房间,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老郑和一个年轻男人的合影,两人笑得很开心。
这是谁?林野拿起照片问小周。
小周看了一眼,回答这是老郑的儿子,叫郑晓宇,在滨海大学读大三,学的是机械工程。
林野把照片放进证物袋,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走,去滨海大学找郑晓宇。
大学的校园里充满了青春的气息,林野和小周走进机械工程学院的教学楼时,正是课间休息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走廊里,说说笑笑。
郑晓宇的辅导员把他们带到了一间实验室门口,透过玻璃门,他们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实验服的男生正趴在桌子上,对着一张图纸写写画画。
那就是郑晓宇,辅导员低声说,他平时很内向,很少和同学交流,成绩一直很好,尤其是在机械设计方面,很有天赋。
林野推开门走进实验室,郑晓宇抬起头,看到两个陌生男人,眼神里露出一丝疑惑。
你是郑晓宇吗?林野问道。
郑晓宇点了点头,站起身我是,你们是谁?找我有事吗?
我们是刑侦支队的,想跟你了解一下你父亲郑建军的情况,陆沉拿出证件,你最近一次见你父亲是什么时候?
听到父亲两个字,郑晓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实验服的衣角我……我上周六见过他,他说要去滨海市送货,之后就没联系过了。
你父亲有没有跟你提过他这次送货的情况?
比如黄金的数量,或者运输路线?林野追问。
郑晓宇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他没说,他很少跟我提工作上的事。
林野注意到郑晓宇的眼神有些躲闪,而且他的实验桌上放着一张机械设计图,图纸上画的是一个复杂的齿轮装置,旁边还有一些计算公式。
他走近桌子,拿起图纸看了一眼,发现图纸的角落里写着一个日期正是昨天,也就是黄金失窃案发生的日子。
林野指着图纸问道这张图纸是你昨天发的?
郑晓宇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连忙把图纸收起来是……是我昨天在实验室画的,就是一个普通的机械设计作业。
普通的机械设计作业?
林野的目光落在图纸上的齿轮参数上,这个齿轮的精度要求很高,而且材质标注的是航空级铝合金,你一个大学生,为什么会设计这样的齿轮?
郑晓宇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小周在一旁拿出了那枚铜纽扣,放在桌子上,你见过这个纽扣吗?
上面的鹰字图案,你有没有印象?
看到铜纽扣的瞬间,郑晓宇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实验台上。
我……我没见过,他的声音颤抖着,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要去上课了。
林野拦住他,语气严肃郑晓宇,你父亲现在失踪了,很可能已经遇到了危险,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现在告诉我们,这不仅是帮我们,也是在帮你父亲。
郑晓宇的肩膀垮了下来,他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是那个什么猎鹰公司的人,他们找过我。
林野和小周对视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三个月前,我在一个机械论坛上认识了一个人,他说很欣赏我的设计能力,想让我帮他设计一个齿轮装置,郑晓宇的声音带着哭腔,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猎鹰公司的人,他们用我母亲的安全威胁我,让我设计那个齿轮,还让我给他们提供我父亲的运输路线。
那个齿轮装置是用来做什么的?林野问。
我不知道,他们只说用来打开一个特殊的锁,郑晓宇摇了摇头,我昨天把设计图交给他们了,他们说只要我配合,就不会伤害我母亲。
可我没想到,他们会对我父亲下手……
林野拿出手机,让郑晓宇辨认论坛上那个人的头像和Id,然后让小周立刻去查这个Id的注册信息和登录地址。
你还知道猎鹰公司的其他情况吗?
比如他们的据点在哪里,或者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他们的据点,但他们跟我联系的时候,提到过一个地方,叫废弃船厂。
郑晓宇回忆道,他们说如果有问题,就去那里找他们。
还有,他们每次跟我见面,都戴着黑色的口罩,我只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手腕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
林野立刻站起身小周,通知支队,集合警力,去废弃船厂。
废弃船厂位于市里的郊区,靠近海边,多年前就已经停产,只剩下破旧的厂房和生锈的轮船骨架。
林野带着警力赶到时,已经是下午两点,海边的风很大,卷起地上的沙尘,打在脸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