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结束后,沈清欢一个人走在人形街道。不能再去陈数那里,她得再找一份兼职。
虽然陆承渊付了妹妹的医药费,但后面的学费还有生活费……。
校服裙摆扫过少女的时,橱窗霓虹忽然亮起。
她看见玻璃上叠着自己的影子——松垮的马尾辫垂在汗湿的衣服领口,肩胛骨把布料顶出两弯新月,身后奶茶店飘来的蒸汽在影子上洇开。
她走进奶茶店,玻璃门推开。
“老板你们这里还招兼职吗?”
老板擦拭着雪克杯:“下午刚招满。”
老板努嘴指向角落,穿草莓围裙的少女正在给珍珠奶茶插吸管。
第七家便利店的荧光灯管在她眼底烙下青紫的斑痕,店长的眼睛扫过她,喉结滚动出和奶茶店老板相同的拒绝频率。
宠物店的招工启事在第八次风铃摇响时化成齑粉。穿洛丽塔裙的店主回复她。狗毛过敏是原罪哦。
当被拒了第十次,沈清欢沮丧坐在公交站台。看着手机显示下午七点半。只能明天再继续找了,她得赶紧去赶最后一班地铁。
走大路需要花一个小时才能到地铁站,她只能走下路,穿过巷子抄近路。
巷口的霓虹将沈清欢的影子拉成细长的剪刀,剖开青苔斑驳的砖墙。
第五根路灯故障的巷道里,足尖鞋叩击石板的声音突然多出三重回响。
她数着肋骨下的心跳拐进岔路,身后立刻传来啤酒罐被踢飞的脆响。
腐坏的柠檬香精味先于人影袭来,三个晃动的轮廓在墙面上交叠。
金属链条摩擦声混着含混的嬉笑:跳天鹅湖的腿能掰成几字形?月光掠过为首者挑染着蓝发。
沈清欢的脊背贴上潮湿的砖墙,蝴蝶骨被凸起的碎玻璃硌出生疼。她摸到书包侧袋的碎镜片
染蓝发的混混俯身时,她看见对方皮衣上别着苏婷今天夹的发夹。
苏大小姐说给你拍点写真集。手机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沈清欢的足尖鞋猛击对方胫骨。
蓝发少年哀嚎着跪地时,她甩出的书包里飞出药盒,药片在石板路上滚成散落的星辰。
另外两人包抄的阴影盖住她,染着黄发的青年用刀尖挑起她的裙拜,金属刮过亚麻布料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巷口突然传来皮鞋叩击青石板的身影。
警察!松手!
人民西路有临检。男人的声音带着弹匣退膛般的清脆,男人说着拿出腰间的手铐。
沈清欢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僵住了。她看着黄毛被按在污水横流的地面,银手铐闪着和那天审讯室一样冷的光。
蓝发少年后退时踩碎了苏婷的桃红发卡,水晶碎片扎进鞋底的血泡里,疼出半声呜咽。
“七号巷……”男人拿出对讲机,三个混混听见立马逃离。
混混们逃窜的身影被月光压成剪纸,程恪忽然蹲下拾起她散落的药盒。“药片都已经掉地上了,需要带你去买吗?”
沈清欢看着几个月前坐在对面给她判刑的程妄:“程警官,谢谢你,不用了我自己去买就可以了。”
受伤了吗?他伸手要扶,沈清欢猛地后退半步,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透明屏障。
程妄的手悬在半空,喉结动了动。想起被扣押的23小时,她一个人蹲在角落的画面。
上次的事...他后颈的肌肉在领口处绷紧,上面已经...。程妄顿了顿没有继续说,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等结果出来在跟她说也不迟。
霓虹灯在积水里拉出扭曲的光带,程妄的皮鞋踩碎了便利店招牌的红色倒影。他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前面路灯坏了。他忽然开口,声波震落铁艺招牌上的雨珠,让我送你过中山西路。
沈清欢赤脚踩进污水里:“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不麻烦程警官了。”便利店暖光突然照亮沈清欢的侧脸,她睫毛上的水珠在虹膜上投下细小阴影。
未系带的帆布鞋在积水里踏出轻响。
程妄上前拉着沈清欢走出去,她用力甩,没有甩开。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怕他们重新回来找你么?”沈清欢听到没有挣扎,跟着他在后面走。
程妄的车在积水的路面划出S型轨迹,车里的电台突然发出电流杂音。他左手搭在方向盘,腕表下露出半截纱布。
我要在前面下车程警官。她盯着地铁口荧光绿的逃生指示牌。
程妄车突然加速冲过黄灯 ,地铁站霓虹灯牌急速后退 ,林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把你家的地址给我,我送你回去。”沈清欢看着丢来的手机上打开着导航。
看这个点,即使回去也赶不上地铁了。刚刚的事情,她也有些害怕,害怕苏婷又安排人在路上。在导航地点上输入老宅地址,递给程妄。
沈清欢输入的地址让程妄指节微震。导航地图弹出猩红标记,光标正落在梧桐街27号。
“陆承渊的房子?”
沈清欢颈后的碎发被空调吹起:“是的,陆承渊的奶奶让我住在那里。”
沈妄沉默,继续开着车。
沈清欢摇下车窗,看着后退的树。程妄余光看见少女的头发被风吹得轻轻扬起,他看见她鼻尖上凝着一粒光斑,随着呼吸起伏明明灭灭。
到了门口沈清欢准备下车,这里不能让其他车辆驶入,程妄摇下车窗,门亭的保安见到他,给他打开门禁。
沈清欢疑惑着看着她,程妄看着她这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突然笑出声:“他知道我是谁,这几天我们再帮乔夫人办事。”
梧桐叶在风里簌簌作响,老宅门前的路灯在薄雾中洇开昏黄的光晕。
沈清欢怀里的纸袋窸窣作响,扭伤药的铝箔边角硌着掌心,程恪伸手替她拢了拢松开的袋口。
“哦,谢谢程警官。”
“拿好小心掉下来。”
三楼阳台的阴影里,陆程渊节扣着红酒杯,暗红色液体在玻璃壁上晃出细碎的裂痕。
他看见程妄俯身时垂落的额发扫过沈清欢耳际,看见沈清欢仰起的面庞在路灯下凝着暖玉般的光泽——梧桐枝桠在夜风中摇曳,恰巧遮住程恪整理纸袋的双手。
陆承渊瞳孔收缩的瞬间,玻璃碴混着猩红酒液从指缝迸溅,血珠顺着腕骨滑进袖口。
陆承渊将嵌着玻璃的碎片捏在掌心,血腥气与红酒的酸涩在喉间翻滚,他望着楼下仍未分开的剪影。
沈清欢对程妄微笑道谢后,转身离开进入老宅。程恪看沈清欢消失的身影也行驶车离开,谁都没有注意到楼上的身影。
沈清欢看着购物袋依旧纹丝未动的摆放在那里,餐厅的女佣正在摆放餐品,看来是陆沉渊回来了。
沈清欢上楼时看到管家拿着手帕擦着额头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汗,呼吸急促,快步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