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滚出去!”
厉惊寒神魂咆哮,以自身意志为引,不再抵抗,反而主动将那汹涌澎湃、充满了堕落与混乱信息的蚀灵魔念洪流,狠狠导向丹田深处那尊沉寂的青铜棺椁——归寂!
这是一场豪赌!赌这连初代守墓人都忌惮的污秽,与这源自太初冥河、执掌万物终末的“归寂”,究竟孰强孰弱!赌这棺椁,是否会因为这外来的极致邪恶刺激,而产生未知的变化,甚至……反噬其身!
魔念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带着湮灭灵智、污染万物的恐怖气息,狠狠撞在了那古朴、冰冷、仿佛亘古不变的青铜棺椁之上!
预想中的剧烈冲突并未立刻发生。
那蚀灵魔念在接触到棺椁表面的刹那,仿佛遇到了某种更加深邃、更加本质的“终结”,其嚣张的气焰猛地一滞,那无数混乱的嘶嚎与堕落低语,竟在瞬间变成了某种……惊惧的呜咽?
棺椁依旧沉寂,表面那些古老的花纹在魔念的冲击下,甚至连一丝微光都未曾亮起。它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任凭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
不,并非完全不动。
厉惊寒清晰地“看”到,那汹涌的魔念洪流,在触及棺椁后,并未被弹开,也未将其污染,而是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棺椁……悄无声息地吞噬了进去!
不是磨灭,不是净化,而是吞噬!
就仿佛,这足以让化神修士都神魂崩溃、道基污染的恐怖魔念,对于这尊“归寂”棺椁而言,不过是……一道微不足道的点心?
棺椁内部,仿佛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满足的叹息?
随着魔念被快速吞噬,厉惊寒识海中那撕裂般的痛苦与混乱迅速消退,扭曲的幻象与堕落低语也如潮水般退去。她的意识重新恢复了清明,甚至因为那股极端负面能量的被抽离,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干净”与“轻松”。
然而,她的心却沉了下去。
这“归寂”棺椁,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吞噬连镇魂碑都只能压制、无法彻底净化的蚀灵魔念?它到底是什么来头?初代守墓人“寂”,当年驾驭的,又是怎样一尊存在?
她内视着那尊在吞噬了魔念后,似乎连颜色都更加深邃了一丝的青铜棺椁,心中非但没有喜悦,反而涌起了更深的警惕与寒意。与虎谋皮,不外如是。
就在这时,吞噬了魔念的棺椁,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在其棺盖与棺体连接的缝隙处,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呈现出暗红与灰黑交织的诡异气流,悄然逸散了出来。
这气流并未攻击厉惊寒,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她丹田内盘旋了一周,最终,融入了那缓缓旋转的生死太极图中,那代表“死寂”的阴鱼之内。
刹那间,厉惊寒感觉到自己对“死寂”法则的领悟,似乎又深刻了一分,那阴鱼游动得更加灵动,其蕴含的葬灭道韵中,似乎多了一丝……源自那蚀灵魔念的、极其隐晦的“侵蚀”与“堕落”的特性?
这……
她来不及细究这变化是好是坏,外界的危机已然解除。
镇魂碑的虚影因为失去了压制目标,光芒渐渐内敛,最终重新隐没于观星台基座的壁面之中,只留下那些被净化后、重新变得洁净的星辰符文。
覆盖观星台的污秽已然尽数消散,露出了它原本白玉无瑕的材质,只是表面留下了不少被腐蚀的痕迹,诉说着方才的凶险。
而那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流淌着纯净星辉的观星镜碎片,正静静地悬浮在观星台顶端,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光芒。
厉惊寒压下心中的波澜,身形一动,再次掠向碎片。这一次,再无任何阻碍。她伸手,轻轻将碎片握在手中。
碎片入手温凉,触感似玉非玉,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蕴含着一种洞察虚空、推演星象的玄妙道韵。与她掌心的星辰印记产生强烈的共鸣。
任务目标,终于到手。
她不敢在此地久留。那蚀灵魔念虽被棺椁吞噬,但谁知道这陨星峡谷深处,是否还隐藏着其他危险?尤其是那魔念崩解前提到的“吾主”,令她心生警兆。
将观星镜碎片小心收起,厉惊寒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历经沧桑的观星台,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沿着来路,朝着峡谷上方疾驰而去。
归途比来时顺利了许多。或许是因为蚀灵魔念的消失,峡谷中的污秽气息淡薄了不少,那些被侵蚀的扭曲生物也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变得浑浑噩噩。
她速度全开,不过一日功夫,便冲出了陨星峡谷,重新回到了那片昏黄死寂的荒原之上。
回头望去,那巨大的峡谷裂缝如同沉睡的凶兽,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但其中的核心威胁,已暂时解除。
厉惊寒没有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与墨辰约定的汇合点赶去。她需要尽快返回星枢,一方面交付任务,另一方面,也要弄清楚“归寂”棺椁吞噬魔念后的变化,以及那所谓的“蚀灵魔念”和其背后的“吾主”,究竟是何来历。
数日后,她抵达了荒原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布满了乱石的山坳。按照墨辰给予的符箓说明,她将法力注入其中。
符箓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细微的星光,冲入天际,消失不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前方的虚空荡漾起涟漪,一道熟悉的星辉门户悄然打开。
厉惊寒一步踏入,天旋地转之后,已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悬浮着星辰碎片的星墟之中,前方正是巍峨的星辰殿。
她刚刚踏出传送门户,早已等候在殿外的七杀使便迎了上来。他熔岩般的眼眸在厉惊寒身上一扫,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丫头,你身上……怎么有股让人不舒服的晦气?虽然很淡……但老子隔着老远就闻到了!”
厉惊寒心中一凛,七杀使的感知果然敏锐。她吞噬炼化了不少污秽之气,虽然大部分被“归寂”解决,但难免残留一丝气息。
“在荒原遇到点麻烦,已经解决了。”她语气平淡,不欲多言,直接取出那枚观星镜碎片,“任务完成。”
七杀使接过碎片,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干得漂亮!墨辰那老小子果然没看错你!”但他随即又压低声音,神色有些凝重,“不过你回来的正好,星枢内部……最近有点不太平。玄玑那帮人,似乎又在密谋什么。”
厉惊寒目光微闪,点了点头。她对此并不意外。
“我先去见掌星使。”她说着,便向殿内走去。
七杀使看着她干脆利落的背影,咂了咂嘴,嘀咕道:“这丫头,每次回来气势都强一截,这次……好像离化神更近了?真是个怪物……”
星辰殿内,墨辰掌星使依旧立于星图之前。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厉惊寒身上,先是微微颔首,随即,他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如同能穿透一切虚妄。
“你受伤了?不……不仅仅是伤。”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你的神魂……沾染过某种极其古老、极其邪恶的‘印记’?虽然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清除了,但残留的‘痕迹’还在……”
厉惊寒心中一震,墨辰的洞察力,比七杀使更加可怕!她沉默片刻,将在陨星峡谷遭遇“蚀灵魔念”以及“归寂”棺椁将其吞噬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隐去了自身意志引导和棺椁后续的细微变化。
墨辰听完,久久沉默。他看向星图中那片代表寂灵荒原的区域,目光深邃难明。
“蚀灵魔念……‘血飨之主’的污秽……”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深深的忌惮,“果然……那片荒原深处,还残留着那个存在的力量……”
他看向厉惊寒,眼神复杂:“你能将其解决,已是万幸。‘归寂’能吞噬此等污秽,虽出人意料,但……福祸难料。你需更加小心地掌控它,切勿被其反客为主。”
厉惊寒点头,将墨辰的告诫记在心中。她取出观星镜碎片,递了过去。
墨辰接过碎片,指尖拂过其光滑的表面,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痛惜。他轻轻摩挲着碎片,仿佛在感受着其上残留的、属于星枢过往的荣光与悲伤。
“有了它,我们或许能更快定位其他碎片的方位,甚至……窥见一些被迷雾笼罩的天机。”他收起碎片,看向厉惊寒,“你做得很好。先回去好生休养,稳固修为。星辰本源液的贡献已经记录,你可以随时去秘库领取下一阶段的修炼资源。”
“至于接下来的任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星图上几处新标记的、微微闪烁的区域,“待你伤势尽复,修为稳固之后,我们再议。如今局势诡谲,你需要更强的实力,方能应对。”
厉惊寒明白墨辰的意思。她拱手一礼,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大殿。
回到星枢为她安排的静室,布下禁制后,厉惊寒立刻盘膝坐下,内视己身。
伤势在星辰本源液和自身调息下已无大碍。修为因祸得福,更加精进,距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
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丹田内那尊吞噬了蚀灵魔念后,似乎愈发深邃的青铜棺椁,以及那生死太极图中,阴鱼内部多出的那一丝极其隐晦的暗红流影之上。
“归寂”……“蚀灵魔念”……“血飨之主”……
她缓缓闭上双眼,开始全力消化此行所得,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归寂”的任何一丝异动。
力量的提升伴随着未知的风险,但她别无选择,只能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