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破旧的小土房里却难得地飘散着食物温暖的香气。
林怀山将晾好的药材仔细收进林晚星那个唯一的木箱底层,用几件破衣服盖好,这才搓着手,有些局促地走到灶台边。锅里煮着掺了少许玉米碴子的野菜糊糊,旁边一个小碗里,是林晚星带回来的新鲜木耳,用开水焯过,拌上一点点珍贵的盐粒。
“晚星,吃饭了。”林怀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满足。虽然只是简单的饭食,但有了木耳这难得的“佳肴”,还有孙女采回来的药材带来的希望,这顿饭在他眼里,堪比年夜饭。
林晚星“嗯”了一声,在炕桌边坐下。煤油灯的光晕将她的侧脸映得有些朦胧。
两人沉默地吃着饭。林怀山几次想开口问问孙女在山里的具体经历,尤其是那株品相极佳的党参,但看到林晚星平静无波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隐隐觉得,这个孙女身上有太多秘密,她不说,他最好也别多问。只要能这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他就知足了。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震颤,让林晚星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是空间里的那块黑色金属!
它刚才似乎……动了一下?或者说,是它散发出的那种锐利的金系能量,与空间里原本平和的生机之气,产生了某种极其短暂的、细微的冲突和共鸣。
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但林晚星的精神力何其敏锐,她可以肯定,那不是错觉。
那块金属,果然不简单。它不仅本身是罕见的材料,似乎还蕴含着某种活性或者特殊的能量场。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意识却分出一缕,密切关注着空间里的动静。金属恢复了沉寂,安静地躺在角落,仿佛刚才的异动从未发生。
但林晚星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这块金属,或许不仅仅是“资源”那么简单。
吃完饭,林怀山抢着收拾碗筷,不让林晚星沾手。林晚星也没坚持,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心里快速盘算着。
药材可以慢慢积累,作为一条稳定的财路和储备。但那块金属,需要尽快弄清楚它的来历和用途。后山,必须再去,而且要更深入。
还有爷爷的身份,以及那些潜在的窥伺者……她需要更多的信息和力量。
“晚星,你看这个。”林怀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拿着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着的小包裹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颜色各异、拇指大小的碎布头,还有一小团棉花。
“这是……”林晚星有些疑惑。
林怀山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我看你那棉袄薄,眼看天就凉了……这些是我以前攒下的,本来想……现在正好,给你絮在棉袄里头,能暖和点。”
林晚星看着那几块颜色暗淡、大小不一的碎布和那团发黄的旧棉花,再看看老人那双布满老茧、小心翼翼捧着包裹的手,心里那处细微的触动,再次变得清晰。
这些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垃圾的东西,却是这个一贫如洗的老人,能拿出的、最实实在在的温暖。
“谢谢爷爷。”她接过那个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包裹,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许。
林怀山见她收下,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皱纹都舒展开来:“哎,好,好!等爷爷有空就给你絮上!”
这一晚,林怀山睡得很沉,鼾声平稳。而林晚星在确定他熟睡后,再次盘膝而坐,一边用灵气滋养身体,一边将大部分意识沉入空间,反复感知研究那块黑色金属,试图捕捉它可能再次出现的异动,并尝试用精神力与灵泉气息与之进行更深入的沟通。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林晚星照例早起,清扫院落,活动筋骨。
她正准备去大队部领今天的劳动任务,院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来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但干净的深蓝色褂子,手里挎着个小篮子。是住在不远处的张奶奶,村里为数不多对林怀山态度还算和善的老人。
“张奶奶。”林晚星打开门,礼貌地打招呼。
张奶奶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目光却飞快地在林晚星脸上和身上扫过,带着打量:“哎,是晚星丫头吧?昨天就听说你来了,真是个齐整孩子。”她说着,把手里的小篮子递过来,“家里自己种的几个萝卜,不值什么,给你们添个菜。”
林晚星没有立刻接,只是看着她。
张奶奶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你爷爷……他还好吧?”
“还好,劳您惦记。”
“那就好,那就好。”张奶奶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随意提起,“昨天……周富贵家的春妮,多亏了你啊。满仓家的回去可把你夸上天了,说你懂医术,手到病除?”
她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
林晚星心下明了。这才是张奶奶真正的来意。周满仓媳妇回去一宣扬,她懂医术的事情恐怕已经在村里小范围传开了。张奶奶这是来探虚实,或许,也是有所求。
“只是凑巧,以前见过类似的症状,用了点土办法。”林晚星语气平淡,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将篮子推了回去,“萝卜您留着吃吧,我们还有。”
张奶奶见她不肯收礼,话又说得滴水不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也没强求,又寒暄了两句,便挎着篮子走了。
林晚星看着她略显蹒跚的背影,眼神微凝。
消息传得比她预想的快。这既是好事,也是麻烦。
好事是,她可以借此初步建立自己的人脉和声望。
麻烦是,必然会引来更多像张奶奶这样的试探,以及……像李小红那样更深的嫉恨。
她关上门,转身就看到林怀山站在屋门口,脸上带着担忧。
“张婆子她……”林怀山欲言又止。
“来送萝卜,顺便打听昨天的事。”林晚星言简意赅。
林怀山叹了口气:“这村里……没什么秘密。你以后……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林晚星点头,“我去上工了。”
她拿起靠在墙角的锄头,走出了院子。
阳光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投在黄土路上,纤细,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坚韧。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在林家村的日子,不会再像昨天那样“平静”了。
而那块在空间里偶尔异动的金属,像一颗埋下的种子,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