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纹铁插在地缝里,红纹如活物般爬过青砖,林深盯着那道裂痕,掌心的血纹突然一跳。他下意识握拳,却感觉一股热流顺着经脉直冲识海。
“阵眼要塌了。”叶知秋声音发紧,指尖压着最后一张符纸,北斗七点微光剧烈晃动,像是风中残烛。
林深没回话,右手一扬,三枚金刚钉破空而出,在空中拉成铁链,缠住中央地砖边缘。可刚稳住半秒,整条铁链猛地一震,钉头崩出火星,第三节直接炸开。
“不行。”他咬牙,“阴气逆流太强,符篆贴不上铁器。”
叶知秋低头看了眼手中符纸,忽然从道袍内袋取出一个小布包。她打开一角,金粉混着朱砂洒落掌心,在昏光下泛着沉甸甸的光泽。
“这是母亲留下的掺金朱砂。”她将符纸覆在掌上,指腹蘸砂开始勾画,“能引正气入符,但……一旦激活,反噬也重。”
林深盯着那抹金色,喉咙动了动:“你确定?”
“没有别的选择了。”她抬眼,“交给你刻进雷纹铁凹槽,我能撑三息。”
林深点头,接过符纸时指尖触到她的手,凉得像冰。他不再多想,凝神催动控铁术,将符纸缓缓贴向雷纹铁表面的刻痕。
就在最后一笔嵌入的瞬间——
符纸自燃。
火焰不是橙红,而是纯粹的金,蛇形窜起,扭曲盘旋,竟自行离地腾空。下一刹,金火扑向半空尚未凝实的黑影,狠狠缠绕上去。
“啊——!”
尖啸撕破死寂。黑影剧烈扭曲,终于显出轮廓:一名清装女子,双刀交叉护在胸前,长发散乱遮面。金火蛇咬住刀刃,滋滋作响,黑雾蒸腾。
林深手腕剧痛,操控的铁链轰然断裂三节。
“退!”叶知秋急喝,铃铛猛晃,一道血线从唇角溢出。
林深踉跄后撤,背撞断墙,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可还没站稳,右手掌心血纹骤然灼烫,眼前景象猛地撕裂——
熔炉烈焰翻滚,父亲站在铁砧前,手中金砂洒入模具。他怒吼着什么,声音模糊不清,唯有那一句穿透幻象:“不该沾染域外邪物!”
铁液失控,泼溅而出,瞬间吞没他的身影。最后定格的画面,是父亲转头看向门口——年幼的自己正扒着门框,满脸惊恐。
现实中的林深浑身一颤,手指痉挛,几乎握不住铁钉。
“别看!那是你爸的记忆,不是你的命!”
陈胖子猛地扑上来,双手死死按住他肩膀。这一声像锤子砸碎幻象,林深猛然抽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透牛仔外套。
他睁眼,视线落在地上断裂的铁链上。
碎片散落,铁屑微闪。可就在他注视的刹那,那些碎铁竟微微颤动,仿佛有节奏地呼吸。
记忆深处浮现出另一个画面:父亲锻造前,总会用指节轻敲铁砧三下,低哼一段不成调的曲子。那节奏,和现在铁屑震动的频率,一模一样。
林深闭眼,深吸一口气。
他抬起右手,悬于铁屑上方,指尖微动,以意念牵引。碎铁应声悬浮,彼此靠拢。接着,他左手轻叩腰侧,三下,短促有力——
嗡!
铁链重组,新接的关节泛起暗金光泽,如同淬火重铸。
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血脉共鸣,控铁术精度+30%】
林深睁眼,一把抄住铁链中段,甩手掷出。
铁链划破空气,精准绞住女鬼双刀。他掌心血纹暴亮,力量灌注铁器,链身竟浮现出半道残缺符文——非系统模板,亦非道家古篆,倒像是某种锻器时留下的镇压印记,带着千锤百炼的韵律。
女鬼动作一滞,双刀被锁死,黑雾翻涌不止。
“这符……”叶知秋靠坐在断墙边,喘息未定,“不是你刻的?”
“不是。”林深盯着铁链上的痕迹,“是我爹……留下来的东西。”
话音未落,女鬼猛然发力,双刀挣动,黑雾化刃反削铁链。林深手腕一沉,强行拉紧,链上符文忽明忽暗,竟与地底红纹同步脉动。
“她在抢节点!”陈胖子大喊,“雷纹铁要松了!”
林深不答,左手迅速从怀中摸出三枚古铜钱,叠放在断裂处的地砖缝隙。铜钱边缘裂痕微闪,隐隐与红纹呼应。
他右手控链不放,左手指尖在铜钱表面疾速划动,借力推演。片刻后,一声闷响,地下传来共振,雷纹铁深深陷入,红纹蔓延之势暂缓。
女鬼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身形逐渐模糊,最终退回地缝深处,只余黑雾缭绕。
废墟重归寂静。
林深缓缓收链,铁链落地时仍泛着暗金,符文虽淡,却未消散。他低头看着掌心血纹,那道铁色印记不再隐现,而是持续发亮,像埋进皮肉里的烙印。
“你爸……”叶知秋靠在墙边,声音很轻,“是想护住你。”
林深没抬头:“他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不知道。”她摇头,“但他留下铁牌,等你十八岁那天觉醒。这不是逃避,是准备。”
陈胖子蹲在角落,桃木自拍杆顶端青光微弱闪烁。他盯着地缝,又看看林深手中的铁链,忽然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那女鬼,穿的是清朝官服?”
林深一顿。
“城隍庙供的城隍爷,不就是清末殉职的县令吗?”陈胖子咽了口唾沫,“可她拿的是双刀,不是官印。而且……她挡金火的时候,左手小指翘着,像在掐什么诀。”
林深眼神一动。
他蹲下身,捡起一片烧焦的符纸残角。金火虽灭,灰烬中竟残留一丝极细的纹路——不是符咒结构,倒像是某种封印的倒影。
“她在模仿。”他低声道,“模仿真正的城隍执念。”
叶知秋皱眉:“谁?”
“地底那个。”林深站起身,看向雷纹铁,“它用残魂拼出一个‘守门人’,但细节对不上。穿错衣服,用错法器,连掐诀手势都是错的。”
“所以……”陈胖子声音发干,“我们看到的‘深渊之眼’,也是假的?”
“不全是。”林深将铁链缠回手臂,“地图是真的,入口是真的,但守门的……是个冒牌货。”
叶知秋缓缓闭眼,铃铛轻响:“有人在替身封印。”
林深点头:“而且就在我们唤醒地图的时候,它立刻跳出来干扰。说明它怕我们看清真面目。”
三人沉默。
夜风拂过废墟,吹散最后一缕金火余烬。北斗阵微光摇曳,雷纹铁依旧深嵌地缝,红纹如血丝般继续蔓延,缓慢而坚定。
林深站在阵心,右手搭在铁链上,血纹与铁色交融。他忽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另一句话:“金砂噬符,非破法,乃通脉。”
原来不是摧毁符篆,而是打通血脉。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道纹路越来越亮,仿佛有铁液在血管里流动。
陈胖子忽然抬手,指着地缝边缘:“那是什么?”
林深望去。
红纹尽头,泥土微微拱起,一小块金属露出表面。他蹲下,用铁链挑开浮土——
是一枚锈蚀的铁戒,样式古老,戒面刻着半个“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