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心戟插在焦土中,戟身残留的雷光尚未散尽,一圈圈细密的波纹从戟尖扩散而出,像是地底深处有东西在回应。林深掌心的血纹与雷印交叠处仍有些发烫,那是紫微星君最后留下的痕迹。他没动,只是缓缓抬起手,看着那道紫色印记在皮肤下微微跳动。
空中那圈雷痕已经彻底熄灭,风也停了,只有陈胖子粗重的呼吸声断续传来。
“就这么……结束了?”陈胖子蹲在碎石堆里,手机还举着,屏幕上的直播数据不断攀升,可他的声音却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什么。
林深没有回答。他盯着戟柄,忽然察觉一丝异样——铁心戟内部传来轻微震颤,不是来自地脉,也不是系统提示,而是一种古老的、带着刑罚气息的共鸣。
下一瞬,半空中浮现出一杆长兵。
通体漆黑,表面刻满“诛”字,末端缠绕着未散的雷气。它静静悬停,像在等待承接。
是降魔杵。
它没有攻击,也没有威压,只是缓缓调转方向,杵首朝下,柄端冲着林深递来,如同交付信物。
林深眯起眼。五百年前被贬的炼器师,私铸雷器触犯天规,最终兵毁人亡——那柄本该湮灭于历史的兵器,竟以残意形态重现。
他伸出手。
指尖刚触到杵柄,一股记忆洪流便猛地撞入识海:烈火熔炉前,一名穿飞鱼服的男子背影佝偻,手中锤子一下下敲打炽热铁胚,额间雷纹渗血,嘴里反复念着一句话:“规矩若不成盾,便该碎作尘。”
不是命令,不是控诉,而是一句托付。
林深收回手,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铁心戟。
他知道,这不是继承罪业,而是终结因果。
他将丹田内那股温润雷气引出,顺着经脉送至双臂,再灌入戟身。同时,以意念催动“创法铁篆”,在身前虚空中划出一个“融”字。金光乍现,符文旋转着沉入铁心戟内部。
戟面剧烈震动,血纹与雷印同时亮起,仿佛两股意志正在角力。一道道裂痕般的光纹在戟身上浮现又愈合,发出金属扭曲的嗡鸣。
降魔杵悬浮不动,雷气缭绕,静待裁决。
三息之后,铁心戟忽然发出一声低沉龙吟,如同远古凶兽苏醒。整杆兵器泛起雷火交织的光晕——雷霆为骨,火焰为魂,雷光缠绕戟身游走,火焰自戟刃边缘燃起,却不灼人,反倒透出净化般的暖意。
“雷火双形态……成了。”陈胖子喃喃。
林深伸手握住戟杆,这一次,再无排斥。反而有种血脉相连的熟悉感,仿佛这兵器本就该如此。
他抬头望向虚空,轻声道:“你说真正的规矩在人心。那我就用人心里的火,锻这柄破规的兵。”
话音落下,火山口深处忽有一丝黑气从岩缝中溢出,迅速凝聚成一张扭曲的脸。欲魔残魂的最后一缕执念,在消散前拼尽全力嘶吼:
“你以为赢了?净世铁炎……根本不是你们能驾驭的东西!它烧的不是邪祟,是执念本身——包括你的记忆、你的情感、你所珍视的一切!你会亲手烧掉自己守护的理由!”
声音如刀,刮过耳膜。
林深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向前踏出一步,雷火双形态的铁心戟横于胸前,戟尖直指那张残脸。
“你说它会烧尽一切?”他声音平静,“那正好。若连守护的念头都留不住,这世界也不值得救。”
话落,戟尖轻震,一道雷火交织的弧光横扫而出。不带杀意,却蕴含规则级的镇压之力。黑气惨叫一声,瞬间崩解,连灰烬都不曾留下。
陈胖子喘了口气,从岩石后站起身:“这就完了?三百年的恶魔,临死还在搞心理战?”
风拂过焦土,带来一丝潮湿的热意。
片刻后,叶知秋的身影自铁心戟中浮现半身。她站在原地,月白衣袍未染尘埃,腰间铃铛轻响一记,随即归于寂静。
她看向林深,眼神清明,语气极轻:“执念越深者,越怕被烧尽。他怕的,从来不是死亡,是被遗忘。”
林深望着她,没说话。
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身影渐渐淡去,重新融入戟身。这一次,她的回归不再仓促,而是如归家般安稳。
铁心戟轻轻震颤了一下,像是回应。
林深低头看戟,雷火之力仍在流转,但已趋于稳定。他转身,将戟缓缓插回脚边焦土。雷火之力顺势渗入地底,四周枯岩竟开始微微发烫,几缕干涸裂缝中,隐约有嫩芽挣扎着探头。
陈胖子瞪大眼:“这地方……要活过来?”
林深没答。他抬头望向火山深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脸上,带着温度。
“五百年前,他没能守住。”他说,“现在,轮到我了。”
陈胖子抹了把脸,举起手机:“直播还在呢,全球观众等着你讲两句。”
林深摇头:“没什么可说的。该做的,做就是了。”
远处,地底低鸣仍在持续,净世铁炎的核心尚未现身,但那份躁动比之前更清晰了,像是某种古老的心跳,正一点点复苏。
陈胖子收起手机,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接下来怎么走?”
林深握紧戟杆,目光沉定:“走下去。”
他迈出一步,铁心戟随之拔地而起,雷火光芒在戟刃上流转不息。脚下焦土裂开细缝,热气升腾,映得他身影微微晃动。
火山口深处,最后一丝阴冷气息悄然退散。
林深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地底的震动变了节奏——不再是混乱暴动,而是有规律的搏动,如同沉睡巨兽即将睁眼。
他握戟的手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