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落定,邪佛额心佛眼微闪的瞬间,林深正欲催动控铁之力反扑,可那股压迫感却骤然消散。血肉膜层如退潮般缩回屋顶钢梁,残存触须蜷曲脱落,砸在地面发出闷响。整个地窖陷入死寂,只有雨水顺着破洞滴落,敲打铁管的声音清脆得刺耳。
他没动,卍铁戟仍横在身前,掌心血纹滚烫未退。叶知秋靠墙喘息,左手铃铛残片贴着腕骨,不再震颤。陈胖子瘫坐在石阶边缘,手机屏幕漆黑,直播断了。
“它走了?”陈胖子声音发虚。
林深摇头。他低头看戟尖,又扫视四周——原本钉着融合法器的十字架不见了,连同贯穿它的铁链一同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地上只留下三道焦黑爪印,边缘泛着暗红光泽,像是被高温灼烧后冷却的金属残渣。
他蹲下,指尖轻触爪印。一股阴寒直冲指节,系统界面立刻弹出:
【检测到恶魔契约残留痕迹,来源:欲魔分体】
“不是走。”林深站起身,“是有人把它的东西拿走了。”
叶知秋撑着墙站起来,脸色苍白。她取出铃铛残片,闭目感应片刻,眉心一跳:“气息断了……但方向指向东海。”
陈胖子挣扎着打开App,界面自动跳转至阴煞浓度图谱。红色警报覆盖整片滨海区域,数值飙升至90%,峰值出现在十二点整,与钟声最后一响完全同步。
“时间对得上。”他咽了口唾沫,“法器被盗,不是被毁。”
林深将卍铁戟插入地面,借力稳住身形。体内灵根隐隐抽搐,污染度提示不断闪烁:
【灵根污染度98%,自爆机制即将激活】
他咬牙,强行压制翻涌的阴气,右手五指张开又攥紧,铁色纹路在掌心蔓延,像蛛网般爬向手腕。
“查。”他说,“我要知道谁进来了,怎么进的,带走了什么。”
叶知秋点头,割破指尖,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残阵。血珠悬浮,缓缓旋转,映出一道模糊能量轨迹,终点指向海面深处。
“阳脉节点偏移。”她声音微颤,“原本镇压在教堂地基下的阴煞源,现在往东南海域流动。”
林深盯着那血线,脑中闪过父亲留下的铜钱、铁牌渗入掌心的痛感、母亲被数据化的虚影……这些记忆像铁钉扎进识海,但他没躲。
“有人改了封印规则。”他说,“内外配合,把法器抽走了。”
话音未落,空中雷光一闪。
紫微星君虚影浮现,飞鱼服猎猎,额间紫色雷纹明灭不定。他手持降魔杵,目光扫过废墟,最后落在林深身上。
“天规已录。”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法器失窃,属私炼禁器案重罪。七日内若未寻回,按律处置。”
林深冷笑:“你来问责?不是来帮忙?”
系统警告再度跳出,污染度跳至98.7%,血脉连接出现紊乱。他眼前一黑,膝盖微弯,硬是用卍铁戟撑住才没跪下。
叶知秋上前半步,当众割破指尖,在空中画出道门密传“请剑符”。血符成型刹那,竟有微弱金光流转,虽未召来真剑,却让紫微星君眼神微动。
“我仍是道门少主。”她说,“此案涉及阴阳界平衡,非个人私行。”
紫微星君沉默片刻:“通缉令未撤,权限不足。”
陈胖子突然举起手机,调出直播录屏最后一帧——邪佛六臂结印,手势与叶知秋绘制北斗阵完全一致。
“看见了吗?”他声音拔高,“它在学我们!下一波攻击,可能就是天罡北斗阵反过来打我们自己!现在追都未必来得及,你还在这念条文?”
画面定格,紫微星君目光凝住。
几秒后,他抬手,降魔杵轻点虚空。一道雷印浮现在教堂残垣上,光芒渐隐。
“时限七日。”他说,“逾期不归,天规必行。”
虚影消散,雷光尽去。
林深松了口气,身体却不受控地晃了一下。左臂衣袖裂开一道缝,皮肤下隐约浮现金属光泽,像是铁锈渗透血管。
“不能再拖。”他握紧卍铁戟,“去东海。”
叶知秋摇头:“没坐标。茫茫海域,怎么找?”
陈胖子快速滑动App界面,调出历史数据流:“阴煞流向有规律,结合潮汐模型……能算出最可能区域。”
他抬头看向远处海面:“而且——你们看那边。”
两人顺他手指望去。
漆黑海平线上,一点幽蓝光芒忽明忽暗,像沉没中的信号灯,正缓缓移动。
“船?”叶知秋眯眼。
“不像民用。”陈胖子皱眉,“速度太稳,航迹无波动,像是……自动驾驶。”
林深没说话。他将卍铁戟扛上肩,右掌死死贴住戟柄,用痛觉维持清醒。体内污染持续攀升,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铁屑。
他走向教堂出口,脚步沉重却不迟疑。
叶知秋跟上,最后一次摇动铃铛。残片轻响,星力微动,她闭眼演算潮汐轨迹,再睁眼时,已锁定方位。
“东南偏南,三十海里内。”她说。
陈胖子收起手机,背好斜挎包:“我这App刚更新了个追踪模块,应该能锁住那艘船的信号源。”
林深停下,转身环视这座废弃教堂。血肉组织已彻底退化,只剩焦黑钢梁和龟裂地面。那只十字架曾钉在这里,承载着融合法器,也承载着他父亲最后的锻造印记。
现在空了。
但他知道,那东西不会被销毁。它会被利用,被改造,成为撬动更大灾难的支点。
“走。”他说。
三人走出废墟,夜风扑面。远处海光依旧闪烁,节奏稳定,如同心跳。
林深迈出最后一步,踏上碎石坡道。左臂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的金属纹路扩散至肘部,控铁术微微反弹,卍铁戟在肩头震了一下。
他没回头,也没停下。
海风卷起他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露出腰间三枚古铜钱,在月光下泛着旧铜色。
那艘幽蓝发光的船,仍在缓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