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瞳带来的消息如同警铃,打破了图书馆内专注研习的氛围。结界遭受的腐蚀正在加剧,并且出现了不寻常的薄弱点波动。林泉与墨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理论的学习必须暂告段落,实践与应对已刻不容缓。
“我去看看结界的情况。”林泉立刻起身,体内那缕界碑之力感应到外界的污秽威胁,自行加速流转,淡金色的微光在眼底一闪而逝。
墨老微微颔首:“带上这个。”他递过一枚材质非金非玉、刻满细密符文的黑色令牌,“凭此令,你可感应并临时调动公寓部分基础防御阵法的节点,方便你进行加固和……实验。”
林泉郑重接过令牌,触手冰凉,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与公寓整体结界相连的微弱能量脉络。“多谢墨老。”
他不再耽搁,转身快步离开图书馆。当务之急是亲自感知结界的状态,并尝试运用新学的知识进行干预。
他没有贸然离开公寓主体建筑,而是选择先上到三楼,来到一处视野相对开阔、靠近外围结界的廊道窗口。这里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外部能量的冲击。
闭上双眼,精神力高度集中,“凝心锁识”法门运转到极致,同时手握墨老给予的令牌,将感知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与公寓外围那层无形的结界接触。
瞬间,一股混杂着阴冷、粘稠、带着强烈侵蚀意念的污秽能量感,如同冰冷的污水般涌入他的感知!与昨日那细密的“啃噬感”不同,今日的侵蚀更加猛烈,仿佛有无数无形的触手,附着在结界光障上,疯狂分泌着腐蚀性的能量,试图钻透进来。
同时,通过令牌的辅助,他能“看”到结界整体的能量流转图。大部分区域依旧稳固,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白光(九方基础力量的性质),但在几个特定的、相对偏僻的节点处,能量的光芒明显黯淡,流转滞涩,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能量裂隙!正是小瞳所说的“薄弱点”!
这些薄弱点的分布……似乎并非完全随机。林泉心中一动,尝试引导一丝界碑之力,通过令牌的连接,缓缓注入其中一个最明显的薄弱点。
“嗤——”
淡金色的光芒如同良药滴入伤口,那处的污秽能量如同遇到克星,剧烈地翻滚、退缩,被快速净化、驱散。结界节点处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明亮,能量流转也顺畅了不少。
有效!但林泉也立刻感觉到,维持这种远程、精准的净化,对精神力和界碑之力的消耗极大。而且,他刚净化完一处,其他几个薄弱点的腐蚀压力似乎就随之增强了几分,仿佛污秽能量具备某种意识,在与他争夺着控制权。
就在林泉全神贯注应对结界危机时,白先生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托着一个白玉药瓶。
“先停一下,林泉小友。”白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温和,“将此‘清灵散’服下,可快速恢复耗损的神念。结界之事,非一时之功。”
林泉这才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脱离,接过药瓶,倒出些许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白色粉末服下。一股清流瞬间涌入识海,抚平了精神上的灼痛与疲惫。
“多谢白先生。”林泉长舒一口气,目光依旧忧虑地望着窗外,“这污秽能量的侵蚀性太强,而且……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针对性地攻击结界弱点。欧阳家的人,怎么会掌握这种力量?”
白先生走到窗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结界外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景色,轻轻叹了口气,温润的脸上掠过一丝深沉的哀伤与追忆。
“这不完全是欧阳家的力量,或者说,不完全是他们自身修炼的力量。”白先生的声音低沉下来,“这污秽的本质,源于‘彼岸’的混沌,但能够如此精准地侵蚀结界,其中恐怕掺杂了……一些被扭曲和污染的,源自‘守门人’的阵法知识。”
林泉猛地转头,看向白先生:“守门人的知识?被污染?”
白先生点了点头,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那场‘大崩坠’末期,界限崩坏,混沌涌入。并非所有的‘守门人’都战死或坚守到了最后。有极少数……在绝望与混沌的侵蚀下,心智失守,或是为了追求扭曲的‘力量’与‘生存’,选择了……堕落。”
他的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沉痛:“他们背弃了守护的誓言,转而研究如何利用混沌,甚至将家族的阵法知识与之结合,制造出各种阴毒诡异的邪术。这些堕落的守门人及其后裔,部分隐匿于黑暗,部分……可能融入了人类势力,凭借其掌握的知识,换取地位与资源。”
“您是说……欧阳家可能得到了这些堕落者的传承?或者,家族内部就有……”林泉想到了“内应”的警告。
“并非没有可能。”白先生收回目光,看向林泉,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我与一些老住户,都曾与这类堕落者,或是掌握了他们邪术的除妖师交过手。阿蛮背上那道几乎将他劈开的陈旧伤痕,我失去的那位挚友……皆源于此。”
他轻轻挽起自己的袖口,露出手腕上一道几乎淡不可见、却依旧残留着一丝阴冷气息的浅白色疤痕:“这便是百年前,一位施展了‘蚀灵咒’的除妖师所留。此咒便脱胎于被污染的守门人阵法,专伤神魂,极难祛除。”
林泉看着白先生手腕上那道伤痕,仿佛看到了漫长岁月中,无数如同白先生、阿蛮这样的存在,在与混沌及其爪牙抗争中留下的血与泪。过往的伤痕,从未真正愈合。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界碑之力对那污秽能量如此敏感和排斥。这不仅仅是力量属性的对立,更是烙印在血脉与传承中的、对背叛者与堕落造物的深深憎恶。
“所以,我们面对的,不仅仅外外部的除妖师,还有可能隐藏在他们之中,掌握了堕落知识的‘内应’。”林泉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的。”白先生放下衣袖,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钢铁般的坚定,“这便是为何,你的力量如此重要。界碑之力,是净化这一切污秽,斩断堕落传承的最终希望之一。”
就在这时,林泉通过令牌的感应,突然察觉到刚刚被自己净化过的那个结界薄弱点,其能量流转再次出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滞涩,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内部轻微地干扰了一下能量的补充!
不是来自外部的腐蚀!是来自内部?!
林泉瞳孔骤缩,猛地看向白先生。
白先生显然也通过自身与公寓的联系感知到了这细微的异常,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对着林泉缓缓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赤影警示的“内应”……可能不仅仅存在于欧阳家。
危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迫近,也更加……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