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另一支脉”的消息,如同在迷雾中又点亮了一盏灯,只是这灯光摇曳不定,映照出的前路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九方没有再多做解释,留下那句话后便飘然离去。林泉压下心中的好奇与疑虑,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最实际的问题上——提升实力,以及,尝试修复界碑石。
墨老的教导让他对能量的认知上了一个台阶,而手中住户令带来的感知增强,也让他对公寓核心的这座古老“锚点”有了更深的联系。阿蛮最后的馈赠中蕴含的大地本源,仿佛依旧在他血脉中低吟,呼唤着与这片土地的更深层次交融。
次日清晨,天光未亮,林泉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后院。经过一夜休整,精神上的疲惫稍减,虽然经脉的伤势依旧需要时间温养,但那种与公寓共鸣后的充实感支撑着他。
药圃经过白先生的精心打理,已不复昨日狼藉,虽然损失了不少珍贵灵植,但残存的花草在晨露中舒展着枝叶,顽强地焕发生机。而在药圃最深处,那块半人高的界碑石静静矗立,表面那几道在与欧阳烈战斗中留下的细微裂痕,在熹微的晨光中如同老人额头的皱纹,清晰可见。
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绕着界碑石缓缓走了一圈,如同墨老教导的那样,先用感知去“阅读”它。他放开握着住户令的手,纯粹以自身那缕界碑之力为引,配合与大地共鸣的感应,去体会这块古老石头所散发出的气息。
界碑石的脉动平稳而浑厚,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但在这平稳之下,林泉能清晰地“听”到那几道裂痕处传来的、极其细微的“杂音”。那是能量流经破损处时产生的滞涩与逸散,虽然暂时被九方的力量和阿蛮的大地本源勉强弥合,但根基的损伤并未完全消除,如同瓷器上的锔钉,虽能维持形态,却难复原本的完美与坚固。
他伸出手,掌心轻轻贴上冰凉粗糙的石面。体内那缕淡金色的界碑之力自发地活跃起来,如同游子归家般,带着一种孺慕与亲近,缓缓流向接触点。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强行将力量灌输进去试图“修补”。他回忆起墨老关于“衡”与“源”的教导,回想起阿蛮那厚重包容的大地本源。
他调整着呼吸,将自身的精神频率,试图与界碑石那古老而缓慢的脉动同步。他不再视自己为外来的“修复者”,而是尝试成为界碑石与脚下大地、与公寓结界能量循环中的一个“协调者”与“引导者”。
他将自身那缕界碑之力,化作最精纯的“催化剂”与“信息素”,并非去填补裂缝,而是去“唤醒”和“增强”界碑石本身所具有的、源自大地与古老契约的自我修复能力!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对精神力的掌控要求也极高。他必须时刻维持着那种微妙的同步状态,引导着自身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裂痕周围“枯竭”的石质,激发其内部残存的灵性。
起初,界碑石毫无反应,只有冰冷的触感传来。
林泉没有气馁,耐心地维持着能量的输出与频率的调整。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守门人知识中关于构筑与维护界碑的碎片信息,结合墨老的阵法原理,尝试理解这块石头内部复杂的能量结构与法则烙印。
时间一点点流逝,朝阳跃出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洒满庭院。
就在林泉感觉精神力即将再次耗竭,准备暂时放弃时,他掌心下的界碑石,终于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回应!
并非能量的暴涨,而是一种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意识”,被他的力量与意念轻轻触动,如同冰川初融,滴下第一滴春水。
紧接着,他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股温热的力量,丝丝缕缕,透过他的脚底,汇入他体内,再经由他掌心的界碑之力,注入到界碑石中!这是公寓地脉感受到界碑石灵性被唤醒后,自发提供的支援!
同时,他体内那源自阿蛮的大地本源,也仿佛受到了感召,散发出温和厚重的土黄色光晕,与淡金色的界碑之力交织在一起,共同融入界碑石。
“嗡……”
界碑石发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嗡鸣。
石体表面,那几道细微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极其缓慢地……收拢!并非被外力强行粘合,而是如同生命体伤口愈合般,从内部生长、弥合!裂缝边缘闪烁着柔和的金、黄两色光芒,破损处的“杂音”正在逐渐减弱、消失!
有效!他真的找到了正确的方法!
林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成就感。他强忍着精神的疲惫,维持着这来之不易的连接与引导。
修复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当初升的太阳完全驱散了晨雾,将温暖的阳光洒满整个后院时,界碑石表面的那几道主要裂痕已然消失不见,石体恢复了完整,只是新愈合的地方颜色略深,如同伤愈后的新肉。
界碑石的脉动变得更加有力、更加平稳,散发出的古老威严也似乎凝实了一分。它不再仅仅是被动地镇压和守护,更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与公寓、与大地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和活跃。
林泉缓缓收回手,身体晃了一下,差点脱力摔倒。精神力的消耗远超预期,但他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块界碑石,与这座公寓的联系,因为这次成功的修复,而变得更加深刻和不可分割。
然而,就在他准备调息恢复时,一种奇异的感应,通过那尚未完全切断的、与界碑石的联系,猛地传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界碑石本身的脉动,也不是地脉的能量,而是一段极其短暂、极其模糊的影像碎片:
无尽的黑暗虚空,无数碎裂的界碑残骸如同星辰般漂浮。
一道横亘天际、不断蠕动扩张的巨大污秽裂缝,散发出令人绝望的腐朽气息。
裂缝深处,隐约可见一座残破不堪、风格与“彼岸之家”迥异、却同样古老的宫殿式建筑的轮廓,仿佛即将被那污秽彻底吞噬……
这影像一闪即逝,快到无法捕捉更多细节,但其中蕴含的毁灭与不祥,却让林泉瞬间汗毛倒竖!
这不是记忆回响!这感觉更像是……通过界碑石的网络,实时捕捉到的、来自某个遥远彼端的、正在发生的灾难景象?!
难道……除了公寓后院这处细微裂缝,在其他地方,还存在着一处规模更大、更加危险的污秽之源?甚至可能关联着另一处“守门人”的遗迹?
界碑石的修复带来了力量的增长与联系的加深,却也仿佛无意间打开了一扇窥视更大危险的窗户。
林泉站在原地,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刚刚修复的界碑石在他身后散发着平稳的脉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