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姝姝在这个世界,仅仅停留了十三年。
从初入宫闱,到宠冠后宫的皇贵妃,乃至薨逝后被追封为诚懿皇后,胤禛的身旁似乎始终只有她一人。
脑海中,系统001那熟悉的电子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欢快的波动:
【宿主可以更自信一点哦~根据最终历史记录,雍正帝的后宫在你之后,确实再未有真正意义上的嫔妃。】
苏姝姝闻言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却真实存在的笑意。
【也是,此世收集到的龙气,虽不算浩瀚如海,却也是涓涓细流,颇为可观了。】
她内视己身,感受着那温暖醇厚的力量在神魂中流淌。
然而,系统的声音忽然带上了明显的困惑:
【但是…宿主的尾巴怎么还是只有四条?上个世界明明成功恢复了两条!
这个世界的龙气质量与数量都远超预期,按照计算模型,至少应该再凝实一条才对……】
苏姝姝眸光微黯,那抹因回忆胤禛而生的暖意渐渐沉淀下来。
她轻轻抚过意识海中那四条凝实华美、流光溢彩的狐尾虚影,以及后方那四条依旧黯淡破碎的残影,低声道:
【或许,越到后期,所需龙气便呈倍数增长,乃至需要某些特殊的契机吧。
可惜……红姐姐不在这里,再无人为我解惑了。】
她提及故人,心绪难免低落。
感知到宿主情绪波动,系统001的数据库急促闪烁了几下,它努力模仿着人类安慰的语气:
【我向其他系统打听一下吧,宿主不要难过了。】
听着这笨拙又真诚的“电子关怀”,苏姝姝心中一暖,莞尔道:【唔…也好,麻烦你了,001。】
【啊…】电子音滋滋响了几声,似乎是有些害羞,【好啦,宿主,系统要去查看念力者了。】
片刻后,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系统即将为您投放至新世界,此次目标:墨兰。请做好准备!】
【好。】
熟悉的抽离感与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时空扭转。
待那强烈的恍惚感逐渐退去,苏姝姝(为了阅读感受,以剧情人物名字为准)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略显精致的古代闺房布置。
旋即,她便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双微凉而湿润的手紧紧握住,一位美貌的妇人正伏在床边,哭得哀切凄婉,口中不住地喃喃:
“我的墨儿,你总算醒了……真是要吓死小娘了……”
墨兰?小娘?
轻微的头痛与身体的沉重感如影随形,这具身体显然正处于一个虚弱的状态。
她不动声色地闭上眼,开始迅速整理脑海中汹涌而来的、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
或许是经历了两世帝王龙气的滋养,她的神魂远比初次穿越时强大,不过瞬息之间,便将原主盛墨兰短短十数年的人生浏览殆尽。
盛家庶女,排行第四,名墨兰。
母亲是颇得父亲盛紘宠爱的妾室林噙霜。
原主自恃才情容貌,心比天高,一心想要攀附富贵,压过所有姐妹,尤其是那个看似怯懦、实则隐忍的庶妹盛明兰。
最终,却正因这份虚荣与急躁,落入了盛明兰精心设计的陷阱,嫁给了永昌候府那位风流成性、毫无担当的六公子梁晗。
婚后生活一言难尽,不仅丈夫宠妾灭妻,自己更是在各方势力的倾轧下,被盛明兰稳稳压过一头,郁郁而终。
梳理至此,墨兰于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原主的悲剧,固然有盛明兰推波助澜之手,但其自身性格的缺陷——贪婪、短视、愚蠢却又自作聪明,才是导致她走向毁灭的根本原因。
而这位哭得梨花带雨的生母林噙霜,在女儿择婿的紧要关头,怕女儿嫁给“穷酸举子”,以往的精明算计全抛诸脑后,只顾着拼命将女儿推入那看似光鲜、实则火坑的高门,丝毫未曾去深究那梁晗的真实品行。
这一切的背后推手盛明兰,其复仇的动机,墨兰通过原主记忆也看得分明——源于其生母卫小娘当年生产时的一尸两命。
而当时,主君主母皆不在府,老太太也恰巧出门礼佛,府中由林噙霜暂掌中馈,林噙霜趁机拖延请医,间接导致了卫氏的死。
然而,墨兰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怪异。
这一切……似乎太过“巧合”了。
府中权力短暂真空,所有能主持公道的人恰好齐齐缺席,林噙霜便恰好动了恶念且恰好成功?
这背后,难道真的没有另一双更隐蔽、更冰冷的手在操控全局,顺势而为,甚至刻意制造了这场“巧合”吗?
盛明兰将绝大部分怒火倾泻在林噙霜与原主身上,却又微妙地避开了原主的哥哥盛长枫,这其中的差别对待,也耐人寻味。
她凝神,于意识海中轻声发问:
【001,原主的核心执念是什么?】
系统的电子音很快回应,带着翻查资料的细微响动:
【执念条目有好几个呢……
其一,希望其生母林噙霜死后能入玉清观接受香火祭拜,而非孤魂野鬼;
其二,希望此生能过得比盛明兰更好,无论在婚姻、地位还是口碑上;
其三,希望其胞弟长枫能出息成才,光耀门楣。】
墨兰沉吟片刻:【听起来,目标倒还算明确。】
【但是宿主,】系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微妙的、近乎幸灾乐祸的电流杂音,【现在的时间节点……可能有点不太友好哦。】
墨兰心中微微一沉:
【现在具体是什么时候?】
【嗯……】系统拖长了调子,【根据时间线显示,就在不久前,原主已经‘偶遇’了梁晗,并且有了一些……嗯……超出寻常闺阁礼仪的接触了哦。】
果然。墨兰暗叹,这系统偶尔流露出的“人性化”情绪,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已染上原主那特有的、娇弱又带着一丝委屈的水光。
她声音沙哑,气若游丝:
“小娘……我口渴……”
“快!快端水来!”林噙霜见女儿神识清醒,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指挥身旁的丫鬟。
一个小丫鬟手脚麻利地递上一杯温水。
墨兰就着林噙霜的手小口啜饮,温润的液体划过干涩的喉咙,稍稍缓解了不适。
她重新躺回去,反手握住林噙霜的手,语气艰涩却认真:
“让她们……先出去。小娘,女儿有紧要的话……要单独同您说。”
林噙霜见女儿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心下不由一紧,狐疑地扫了一眼四周,最终还是摆摆手,将房内侍立的丫鬟嬷嬷尽数屏退。
“墨儿,究竟是何事,这般谨慎?”
她压低了声音,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去。
只听女儿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细若游丝,却字字清晰:
“今日在玉清观……女儿无意中听到……听到梁六公子身边两个小厮躲在假山后悄声议论……说……说梁六公子养在外头的那个……有了身孕。
吴大娘子正为此急得火烧眉毛……想赶紧给他说一门亲事,好……好把那外室迎进门……”
墨兰语气幽幽,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砸在林噙霜的心口,让她背后的寒毛瞬间倒竖,冷汗涔涔而下。
“墨……墨儿……”她声音发颤,猛地攥紧了女儿的手。
怪不得,怪不得她的墨儿今日从玉清观回来便像是失了魂,紧接着就突发高热昏厥了过去。
若是她的墨儿被那梁六郎碰了身子……
林噙霜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后怕与恐惧攫住了她,她猛地伏在女儿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小娘,莫哭……”墨兰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安抚的力度,“万幸……万幸女儿与他并无实质瓜葛,以后……以后不再见他便是了。”
“什么?!”林噙霜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震惊得失声高呼,“他没碰你?!”
这怎么可能?
那梁晗是出了名的风流好色,她费尽心机为女儿制造这“偶遇”,孤男寡女私下相见,对方竟能秋毫无犯?
这梁六郎……该不会是身子早已被酒色掏空,根本不能人道了吧?!
墨兰看着林噙霜震惊到忘了维持平日柔弱形象的模样,没好气地嗔道:
“小娘!难不成您还盼着女儿与他有些什么不成?”
“不不不!是小娘失言了!是小娘糊涂!”
林噙霜连忙捂住嘴,惊魂未定地四下张望,生怕方才的失态被外人听去。
她重新压低声音,急急追问:
“好墨儿,快,快仔细同小娘说说,今日你们二人相见,具体是何情形?
周围可有人看见?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
墨兰依言,将原主记忆中与梁晗相见的过程,挑着能说的,细细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只是“偶遇”、“交谈几句”、“梁公子欲扶,女儿避开了”等细节。
林噙霜听完,捂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兀自后怕不已: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只是虚惊一场,只是扶了一把,也没让旁人瞧见,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
“小娘,”墨兰却握住她的手,眼神认真而恳切,“经此一遭,女儿想了许多。
我看……我还是听从爹爹的安排,近日安心在府中学规矩绣花,少出府门为好。
爹爹看中的那些举子,虽眼下清贫,但未必没有前程……”
“这怎么行!”林噙霜一听这话,立刻急了,“你爹爹那是猪油蒙了心,才想把我的娇娇女儿嫁给那些不知何时才能出头的穷酸举人!若不趁着现在赶紧谋划,你的终身可就……”
“小娘!”墨兰猛地打断她,语气加重,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与一丝恰到好处的哭腔,“难道您就忍心眼睁睁看着女儿跳进那个火坑吗?
那梁晗风流成性,外室子都有了!
汴京城里但凡有头有脸、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谁肯跳这个火坑?
小娘是要女儿嫁过去就替别人养孩子,还要忍受夫君三妻四妾,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吗?!”
“墨儿……”林噙霜被女儿这一番泣血般的质问震住了,怔怔地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针扎般细细密密地疼起来。
她从未见过女儿露出这般绝望又清醒的神情。
“我的墨儿别哭,别哭……”
她手忙脚乱地替女儿擦拭眼泪,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是小娘想岔了,是小娘急糊涂了……你放心,肯定还有别的法子,肯定还有别的路可走……”
她轻声安慰着痛哭的女儿,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自己的心思也飞速转动起来。
梁家这门亲事,看来是真的沾不得了……
风险太大,变数太多,简直是将女儿往绝路上推。
或许……真的该暂且听从主君的安排,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