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合着酒气、脂粉香和淡淡花香的温热气息瞬间将他包裹,那异常绵软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清晰地传来。
胤祥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头皮发麻,僵立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只余下胸腔里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嗓子似是干得发紧,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小、小八嫂……快……快松开手!”
他试图去掰她的手,却发现那看似纤细的手臂此刻竟箍得死紧。
然而,就在他再次用力之前,苏姝姝似乎因他的抗拒而不满,自己先松开了手。
可还没等胤祥喘口气,下一秒,苏姝姝竟得寸进尺,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的,直接掀开披风软软地“钻”进了他怀里。
小脑袋还眷恋地在他胸前蹭了又蹭,口中发出小猫般满足又委屈的咕哝:
“唔…不松…就不松…”
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间,带着致命的诱惑与危险。
!!!
胤祥只觉得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用上几分力道,几乎是强硬地将怀里这具温香软玉推开一步之遥,厉声道:
“小八嫂,请自重!”
被无情推开的“猫猫”显然生气了……
那双迷蒙的醉眼里瞬间盈满了委屈和不满,水汪汪地瞪着他。
不过,她此刻的思维是跳跃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个“青山”不好,她再找别的!
苏姝姝索性不再理会他,气鼓鼓地一跺脚(虽然软绵绵没什么力道),转身就踉踉跄跄、脚步虚浮地朝着远离亭子、远离胤祥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坏…坏青山…不理你…”
胤祥看着那抹淡蓝色的身影在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地乱走,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既不敢上前强行阻拦拉扯(那被人看到就更是说不清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乱跑出事(尤其她还是八哥的侧福晋)。
他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试图用言语引导:
“小八嫂,那边危险,亭子在这边,回亭子里等巧慧。”
苏姝姝听到他的声音,更不耐烦了,不仅不回头,反而赌气似的加快了脚步(虽然依旧摇摇晃晃):
“走开…讨厌…不要你管…”
胤祥跟在后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盼着路上能遇到个巡逻的侍卫、或者晚归的仆妇也好。
赶紧把这烫手山芋接过去。
老天爷仿佛听到了他的祈祷,前方不远处的岔路口,影影绰绰出现了几道人影。
胤祥心中狂喜,定睛一看,待看清为首那人的面容时,脸上的喜色还未展开就凝固,化作犹豫和疑惑——怎么会是四哥?!
他宁愿遇到的是个普通侍卫,甚至是九哥十哥都行啊。
这八哥的侧福晋……怕不是专门来克他的吧?
这一路走来,竟真的半个鬼影子都没遇到,可偏偏在最尴尬的时候撞上最不该撞见的人。
四哥最近看老八总是不顺眼,如今遇到他的侧福晋……
他看着苏姝姝还在不管不顾地往前“冲”(速度堪比蜗牛),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索性撇下她,自己几个箭步冲到胤禛面前。
四哥总能处理好的,他这样想着,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如释重负:
“四哥,四哥怎么往这边来了”
他语速飞快,几乎是抢着将事情经过(隐去了被抱住蹭胸的细节,只说侧福晋醉得厉害,巧慧去找人,自己暂时看顾,结果侧福晋乱走)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一遍,末了急切地指着亭子的方向:
“四哥,巧慧那丫鬟估计已经回到亭子里等着了,烦请派人去知会一声,就说侧福晋被安全送回了。”
胤禛一身藏青色常服,负手而立,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愈发冷峻。
他听完胤祥语无伦次的叙述,锋锐的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个脚步踉跄、兀自嘟囔的淡蓝色身影,又落回胤祥写满尴尬和求救的脸上,眉头深深锁起,似乎在审视着整件事的真伪和背后可能存在的算计。
片刻后,他才沉沉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行了,看你这样子也够呛。
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他朝身后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会意,立刻朝着胤祥所指的亭子方向快步而去。
胤祥如蒙大赦,整个人紧绷着的身体都松快不少:
“多谢四哥,弟弟先回了,改日再请四哥吃饭……”
他一刻也不想多待,朝着胤禛匆匆一拱手,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仓惶。
胤禛收回目光,又示意另一个侍卫。
那侍卫迅速离开,不一会儿,带回了一个身材粗壮、穿着粗布棉袄、身上还带着烟火和油渍气味的烧火婆子。
婆子显然被这阵仗吓得不轻,一路上腿肚子都在打颤。
待听到只是让她扶一位喝醉的贵人回帐篷,才大大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摇摇欲坠的苏姝姝。
苏姝姝被一股混杂着油烟和饭菜的味道包围,迷迷糊糊地嗅了嗅,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她含糊地嘟囔:
“饿…好香…要吃肉…”
那婆子哪里敢接话,只是稍稍用了点力气,稳稳地架着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胤禛身后。
胤禛走在前面,听着身后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呓语和喊饿的声音,冷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心中升起一丝荒谬的疑惑:
老八他……难道私下里偏爱这种……率真的女子?
一行人沉默地回到胤禛的营帐区域。
只见巧慧正焦急地在胤禛的帐外来回踱步,显然已被先行通知。
看到被婆子搀扶回来的苏姝姝,巧慧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她疾步上前,对着胤禛深深福下身去,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奴婢巧慧,叩谢四贝勒爷大恩,若非四爷援手,奴婢和侧福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胤禛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便不再多言,径直掀帘进了自己的营帐。
巧慧连忙起身,和那烧火婆子一起,半扶半抱地将苏姝姝弄回了八爷营帐后的侧福晋营帐里。
帐内早已备好了温热的清水。
巧慧手脚麻利地服侍苏姝姝褪下沾了尘土和酒气的外裳,用温热的湿毛巾细细擦拭她滚烫的脸颊和脖颈。
苏姝姝似乎舒服了些,口中依旧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只是那语调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如同梦呓,最终彻底沉入了黑甜的醉乡,再也听不清分毫。
帐内只剩下巧慧压抑的低声抽泣和烛火偶尔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