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李响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火辣辣的痛处,大概率是断了几根肋骨。他趴在一片半人高的荒草丛里,冰冷的露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带来刺骨的寒意,但也稍稍缓解了身上多处擦伤带来的灼痛感。
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中。
顾清影依旧昏迷不醒,长长的睫毛紧闭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他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脉搏,跳动虽然微弱且缓慢,但总算还在持续。这让他悬到嗓子眼的心稍微落下了一点,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忧虑和自责。强行施展“心莲净世”的代价太大了,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为她治疗。
“咳咳……呸!妈的,差点把老子早饭颠出来!”旁边传来赵铁柱粗哑的骂声,带着痛楚的吸气声。
李响勉强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赵铁柱坐在几米外,正用没受伤的右手和自己牙齿配合,粗暴地将身上破烂不堪的衬衫撕成布条,试图捆扎左肩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将他古铜色的皮肤和布条迅速染红。他的动作因为疼痛而有些变形,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但眼神依旧凶悍,像一头受伤但不肯倒下的猛兽。
“柱子,伤怎么样?”李响的声音沙哑干涩。
“死不了!”赵铁柱龇着牙,用布条狠狠打了个结,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骨头应该没事,就是皮肉翻卷得厉害,狗日的影刹……”他骂骂咧咧,但眼神扫过李响怀里的顾清影时,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担忧,“清影妹子她……”
“气息很弱。”李响言简意赅,心情沉重。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肋下的伤,一阵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又栽回去。
“响子你别动!”赵铁柱见状,连忙想站起来,自己却也牵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我……我还好。”另一个方向,陈默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脸上多了几道血痕,眼镜碎了一片,镜腿歪斜地挂着,样子颇为狼狈。他背上还死死抱着那个装有重要设备的背包。“就是摔下来的时候扭了下腰,设备……设备好像没完全坏,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对当前处境的茫然。
李响环顾四周。算上他们三个,从车厢里跳下来的幸存者,只有五个人。除了他们,还有那个略懂机械的工程师,以及一个在列车上就被吓破了胆、一直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另外两个人……恐怕在跳车落地时就已遭遇不测,或者摔在了更远的地方,生死不明。
活下来的五人,个个带伤,神情萎靡,如同惊弓之鸟。他们聚集在李响周围,仿佛他是唯一的主心骨,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无助,以及一丝渺茫的希望。
“这里……是哪里?”那个年轻女人抱着双臂,声音带着哭腔,惊恐地打量着四周。
天色依旧昏暗,只有远天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预示着黎明将至。借着这微弱的光线和远处悬崖下尚未完全熄灭的零星火光,可以隐约分辨出,他们正处于一片荒凉的山脚。脚下是碎石和荒草,远处是连绵起伏、如同巨兽脊背般的黑色山峦轮廓,巍峨、苍茫,散发着一种亘古以来的寂静与压迫感。
“看这山势……”陈默推了推歪掉的眼镜,眯着眼努力观察,“我们之前列车行驶的方向,以及最后那段路程……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是昆仑山脉的边缘地带。”
昆仑山!
李响心中一动。顾清影昏迷前最后的提示,以及她家族传承的指向,都与昆仑有关。没想到阴差阳错,他们竟然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直接抵达了目的地。
就在这时,他怀中紧贴胸口的那枚古玉,忽然传来一阵异常清晰的温热感!
这温热并非战斗时能量激荡的滚烫,而是一种温和的、持续的、如同母亲手掌般的暖意。这股暖意缓缓流淌,似乎与他沉重疲惫的身体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让他断骨处的剧痛和浑身的酸软都减轻了少许。
更奇异的是,古玉似乎……在微微震动着,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但明确的牵引感,如同指南针般,坚定不移地指向那片巍峨山脉的深处!
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苍茫、古老呼唤,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直接在他疲惫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开圈圈涟漪。那呼唤无声,却充满了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带着一丝熟悉,又带着无尽的未知。
昆仑……墟?
李响下意识地握紧了古玉,感受着那清晰的指向和心灵的悸动。难道古玉与这昆仑深处存在着某种联系?顾清影家族的秘密,心渊议会的关注,难道都与此地有关?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疼痛,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探索欲望。或许,答案和生机,真的就在这片神秘的山脉之中。
“先处理伤口,清点物资,天快亮了,我们必须……”李响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正准备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嘘——!”一直强忍伤痛、警惕观察着四周的赵铁柱突然猛地抬起右手,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那只没受伤的耳朵微微动了动,铜铃大的眼睛瞬间眯起,锐利的目光投向侧前方一片漆黑的灌木丛,压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有人来了!很多!脚步很轻,但非常快……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