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木推着满载人偶材料的小车刚走进炼金部没多久,就看见赫琉正没精打采地搬动着眼前堆成小山的木箱。
她动作迟缓,额发微乱,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儿似的。
“学姐。”安木推车靠近,出声打招呼。
“哦……是你啊。”赫琉闻声抬头,挤出一个颇为勉强的笑容。
“学姐看起来还是没休息好呀,”安木语气轻松地问,“难道是我那安神药剂效果不佳?”
“恰恰相反,”赫琉弯下腰,费力地抱起一个沉甸甸的木箱,胳膊微微发颤,“都怪你给的配方效果太好,让我结结实实睡了整整两天两夜,雷打都没醒。”
“那学姐的脸色怎么反而更差了?”安木没有上前帮手,只是扶着自己的小推车,在一旁静静看着。
赫琉一听,顿时长叹一口气,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压低声音抱怨道:“就是因为睡得太沉、太久。主管老师甚至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情急之下将我的房门一脚踹开,将我从吊床上拎了出来……”
“加上这个月莫名其妙旷工了两天!全勤奖金全泡汤了不说,还要被她克扣休息日……这简直就是压榨!”
赫琉将自己这位主管老师,抱怨一通后,心情稍好一些,这才望向安木说道:
“你要是找白帕部长的话,他可能没时间搭理你,部长和多多里昂教授外出一趟后,两人便去往了炼金部的地下三层。”
“现在算起来,已经快有五六日没有出现了。”
“我不找部长,我找你。”安木轻笑一声回道。
“我?”
“对。”安木微微点头,随后将身前小推车的黑布掀开一角,露出一些零碎材料。
“我想委托赫琉学姐,帮助我完成这一份军规级人偶的制作。”安木开门见山的说道。
“军规级?”赫琉将木箱放下,借着那露出的一角,观察着那些价值不菲的材料。
安木几乎能看见赫琉眼中闪烁的、难以掩饰的光芒。
稀有、珍贵,平时难得一见的材料,此刻竟堆了满满一车!
赫琉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极轻地触碰了一下其中一块泛着幽蓝光泽的金属,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安木,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这些……都是你的?”
“是。”安木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你竟然‘富有’到这种程度。”赫琉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若这一车材料果真都是货真价实的“军规级”,那眼前就不是一辆推车,而是一座移动的金山。
以赫琉现在的薪水来计算,她需要不吃不喝工作整整十年,才能攒下与之等值的金币。
“是白帕部长给我的。”安木补充道,像是在解释这车材料的来历。
“……部长?”赫琉打起了几分精神,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怎么可能给你这么贵重的材料?更何况,你还只是个新人。”
她不禁想起自己刚入炼金部时,部长给予的“厚礼”。
是一本他亲笔记录的炼金手册。
“因为我在前几天获得了初级药剂师的身份。”安木的语气极为轻松,仿佛是在陈述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
赫琉从满脸的不可思议,变化为惊讶之色,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还没有休息够,而精神恍惚,听错了安木的意思。
关于药剂师的事情,她确实知道一些,毕竟炼金部内就设有药学支部。
每次路过那扇门,里头总会传出阵阵哀嚎,那声音凄厉得仿佛有人在经受某种酷刑。
以至于后来,她每每路过那里,都会不自觉地捂住耳朵,加快脚步逃离,同时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当初没有选择成为一名药剂师。
部长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人啊~
平复好心绪,赫琉这才准备重新抱起木箱,“学弟,很抱歉,我现在也抽不出时间帮你。”
赫琉试着将怀中的木箱往上抬了抬,谁知双臂一软,箱子猛地一歪,险些脱手砸落。
安木见状,这才上前一步,伸手稳稳接过了木箱。“还是我来帮忙吧,学姐。”
话音未落,他便将其余七八个木箱麻利地叠在一起,俯身用双臂箍住,腰腹微微发力,竟轻松地将这摞快一人高的箱子抱离了地面。
“没看出来,你力气这么大?”赫琉看着面色如常、气息平稳的安木,不禁讶异。
她在心里粗略估算,这堆箱子的重量恐怕接近百斤了。
“我是药剂师,力气大些也正常。”安木不以为意地说道。
赫琉联想到药剂支部里时常传出的、那种仿佛在接受严酷训练的惨叫声,顿时恍然大悟。
看来药剂师果然需要进行高强度的体能锻炼,怪不得安木有这般力气。
这么一想,一切都合理了。
毕竟白帕部长也曾说过,药剂师偶尔会遇到不讲道理的病人,到了那种时候,就得靠拳头来讲道理了。
安木跟随赫琉走下一段缓坡,来到地下一层。
出乎意料,这里并非想象中的昏暗闭塞,反而亮如白昼。墙壁由灰扑扑的水泥砌成,每隔十米便嵌有一盏白炽灯,散发出刺眼的光,将整个通道照得没有一丝阴影。
静,四下里静得压抑。
空旷的通道中,只有他们两人参差的脚步声在回荡,格外清晰。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一人推着吱呀作响的小车,一人抱着几乎遮住视线的高摞木箱,这古怪的组合若在平时定会引人侧目。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周围来往的人员越发稀少,两侧的门扉也多是紧闭。
最终,赫琉在一扇破损的门前停住了脚步。
那是木制的双开门,其中半扇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空洞的缺口。
赫琉望着那新鲜的缺口,无奈地叹了口气。天知道主管老师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叫人来把它修好。
“进来吧。”
安木应声侧头,向房间内望去。
乱,这是他的第一印象,并不是脏乱的乱,而是满地材料被随意摆放的乱。
碎散零件与材料见缝插针地堆放在每一处平面,泛黄的图纸被随意卷起、弃于角落,整个空间几乎被这些看似废料的杂物填满,只勉强清理出一条窄窄的过道,供人侧身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