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伤痛和陌生的语言中缓慢流淌。
陆尘在阿木和爷爷的悉心照料下,伤势总算没有进一步恶化,但道基和经脉的修复却遥遥无期。每一次试图引动那稀薄而滞涩的灵气,都如同在沼泽中挣扎,不仅徒劳无功,反而会牵动伤势,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符道本源系统也始终处于半沉寂状态,除了偶尔对接触到的新草药进行极其基础的能量成分记录外,再无更多回应。
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吃喝拉撒几乎都需要帮助。这种无力感,对于曾经挥手间万符齐发、筑基功成的他而言,是比身体疼痛更深的煎熬。
然而,在这煎熬中,那名为“莲生”的小女孩,却像一束微弱却温暖的光,照进他灰暗的世界。
莲生身体很弱,面色总是带着不健康的苍白,稍微跑动就会气喘吁吁,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让人心疼。但她却有着惊人的乐观和善良。她会趁着爷爷和阿哥不注意,偷偷把自己那份稀薄的、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粥汤,多倒一些给陆尘,然后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咿咿呀呀地说着听不懂的话,仿佛在鼓励他多吃点才能好起来。
她还会采来不知名的、颜色鲜艳的小野花,笨拙地插在陆尘枕边那个破旧的陶罐里,虽然花朵很快会枯萎,但她每天都会换上新的。她喜欢坐在陆尘的土炕边,自顾自地玩着几颗光滑的小石子,或者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偶尔抬头对他露出一个腼腆而纯真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这茅屋中所有的阴霾。
陆尘无法言语,只能用手势和眼神与她交流。他学着莲生的发音,艰难地模仿着“水”、“花”、“谢谢”等简单的词语,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能让莲生开心地拍手笑上好一会儿。这种纯粹的快乐,感染着陆尘,让他那颗因绝望而冰冷的心,渐渐有了一丝温度。
相较于莲生的天真烂漫,少年阿木则显得异常懂事和沉稳。他话不多,总是默默地承担着大部分活计:天不亮就起床,拿着简陋的药锄和背篓上山采药,回来后仔细分拣、晾晒,还要负责砍柴、挑水。他那单薄的肩膀,似乎早已习惯了生活的重压。
阿木对陆尘这个“天外来客”充满了好奇,但更多的是善意。他会耐心地教陆尘辨认一些常见的草药,用手比划着它们的功效,虽然语言不通,但通过观察阿木的动作和草药的形态,结合系统那微弱的记录功能,陆尘开始对这个世界的植物有了一鳞半爪的了解。阿木你和爷爷救我时有没有见到这么大的小袋子,陆尘用手比画着,没有阿木摇着头到,就在你手里有个毛笔和一个黑色石板,陆尘大喜,源符笔和石板,太好了,储物袋也许在传送空间丢失了,不知道源符笔和黑色石板是如何带在身上的。现在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陆尘不由得一阵惆怅。
慢慢的陆尘注意到,阿木采回来的草药,大多品相普通,且多是用于治疗风寒、跌打损伤的常见种类,价值不高。偶尔采到一两株稍显珍贵的,爷爷会仔细收好,脸上露出些许欣慰,那可能是他们换取盐巴等必需品的重要来源。这个家,清贫得让人心酸。
一天傍晚,阿木采药回来时,手臂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划痕,鲜血浸湿了破旧的衣袖。他咬着牙,自己用清水冲洗,然后熟练地嚼碎几种草药敷在伤口上。爷爷看着,眼中满是心疼,却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将家里仅存的一小块干粮塞进阿木手里。
陆尘看在眼里,心中触动。他想起系统空间里,那三张完美级清洁符或许无用,但那支“源符笔是法器,还有那《基础符箓大全》的知识深深印在脑海。清洁符的原理是驱散污秽,凝聚纯净之气,那么,是否能加以变化,用于净化伤口,促进愈合?哪怕没有灵力驱动,仅凭符笔本身蕴含的微弱灵性,以及正确的符文结构,是否也能起到一丝效果?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难以抑制。
他艰难地抬起尚能活动的右手,对着阿木,用手指在空中缓缓划动。他画的是清洁符的一个基础变体符文,去除了大范围清洁的功能,专注于“净化”与“生机引导”的意蕴。虽然无灵力灌注,空有其形,但那笔画间的流畅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道韵,还是让正在包扎伤口的阿木愣住了。
阿木疑惑地看着陆尘的手指,又看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陆尘指了指他的伤口,又重复了一遍空中画符的动作,眼神充满鼓励和肯定。
阿木似乎明白了什么,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犹豫着,将刚刚敷上草药、尚未包扎的伤口伸了过来。
陆尘深吸一口气,集中起全部的精神力——这几乎是他现在唯一能动用的“力量”了。他想象着灵力通过源符笔流淌的感觉,以指代笔,以意念为墨,极其缓慢而专注地,虚点向阿木的伤口上方。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简化的净化符文,精神高度集中,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没有灵光闪耀,没有符箓成型,但在阿木的感觉中,伤口处那股火辣辣的疼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还有一种微弱的、清凉舒适的感觉萦绕不散。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陆尘精神耗尽,脸色苍白地瘫软下去,手指再也抬不起来。
阿木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那伤口虽然没有立刻愈合,但血确确实实止住了,肿胀也消褪了一些,敷在上面的草药似乎也更容易渗透进去了。他抬头看向虚脱的陆尘,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感激,用生硬的、陆尘刚刚学会的几个词混合着手势说道:“谢……好……舒服……”
爷爷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走过来查看阿木的伤口,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看了看疲惫不堪却眼神明亮的陆尘,又看了看孙子明显好转的伤口,沉默良久,然后对着陆尘,郑重地行了一个本地表示尊敬的礼节。
那一刻,无需言语,一种超越血缘的信任和羁绊,在这简陋的茅屋中悄然建立。
夜里,陆尘躺在土炕上,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心中却燃起了一点微弱的火苗。灵力尽失,符纸朱砂全无,但符道不止于形,更在于意,在于对天地能量规则的理解和应用。这个世界的灵气虽然滞涩,但万物能量运行的底层逻辑,或许仍有共通之处。而草药,不正是这个世界调动、利用自然能量的另一种形式吗?
“炼丹为主……或许,符道与丹道,并非毫无交集……”陆尘望着窗外异界陌生的星辰,脑海中浮现出莲生咳嗽时痛苦的小脸,以及阿木手臂上那道伤口,“不能绘制毁天灭地的灵符,那么,绘制能治病救人、安抚伤痛的‘凡符’,又何尝不是一种符道?”
系统依旧沉寂,前路依旧迷茫。但这一次,他心中不再只有绝望。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有了新的方向,哪怕从尘埃中起步,他也要让符道之火,在这异界重新点燃。
他轻轻摩挲着那支冰凉而熟悉的源符笔,眼中重新焕发出许久未见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