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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主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团团转。
办公桌、书架、沙发底下甚至盆栽后面都被他翻了个遍。
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肩头的鹰仔被他焦躁的情绪传染,不安地“咕咕”叫着。
“那颗无间蛋?!”帕主任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尾音。
他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背。
“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找了半天,累死我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哎呀,哦,不行不行不行!”他用力甩甩头,强行振作精神。
“我既然答应校长找到,就一定要把他找到,我千万不能怠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姜莱捧着一叠整整齐齐、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羊皮纸走了进来。
步伐依旧带着她特有的清冷利落。
“帕叔叔,我来交一下魔字学作业。”姜莱的声音平静无波。
将作业本放在帕主任办公桌相对整洁的一角。
“哦,好好,先放那里吧。”帕主任头也没抬。
还在不死心地翻找着文件柜的最上层。
语气是掩饰不住的烦躁。
姜莱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办公室。
落在帕主任焦急的侧脸上。
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帕叔叔,你在找什么?”
帕主任猛地转过身。
脸上写满了“我终于找到人倾诉”的崩溃:“无间蛋!那个要命的蛋!它不见了!”
姜莱闻言,眼神微微一凝。
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已预料。
她迅速进入分析状态:“帕叔叔,你仔细回忆一下昨天谁来过你办公室。”
“那个无间蛋挺狡猾的,也有可能它引诱别人把它带走了。”她的思路极其清晰,瞬间指向关键。
“昨天谁来过……”帕主任皱着眉,努力回忆。
“除了几个交作业的……对了!蓝宝!蓝宝昨天来过!他来问我还要关坚尼多久!”他猛地一拍大腿。
线索瞬间串起——蓝宝那单纯又容易心软的性子,简直是无间蛋最完美的猎物!
仿佛是为了印证帕主任的猜想,办公室门口探进一个脑袋,是蕊蕊。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犹豫和不安,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来。
“喂,同学!”帕主任正心急火燎,语气不由得冲了些。
“有什么话进来说!站在门口干什么?”
蕊蕊被帕主任的嗓门吓了一跳。
怯生生地挪了进来。
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我,那个……”
帕主任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急得直跺脚。
“你到底干什么?请你不要吞吞吐吐的,你要么就直接说!你可以说的快一点吧!”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蕊蕊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语速却快得像连珠炮:“为了同学们的安全我决定还是把这事情说出来因为我发现……”
“等等等等!”帕主任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快”弄得措手不及。
连忙摆手。
“我就麻烦你慢一点!我没那么多耐心听你一口气说完,喘匀了说重点!”他感觉自己快被这快慢交替搞疯了。
蕊蕊被他一吼,更紧张了。
但还是努力调整呼吸。
语速终于放慢了一些,带着点豁出去的意味:“我,我考虑了一晚上……”
“虽然很害怕,但是为了同学们的安全,我决定还是把这事情说出来……”
“因为我发现……”她停顿了一下,鼓足勇气。
“无间蛋在蓝宝手上!”
“看来和我想的一样。”姜莱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事实。
“什么?!”帕主任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眼睛瞪得溜圆。
“无间蛋在蓝宝手上?!你确定?你确定你没有看错?!”他冲到蕊蕊面前,急切地追问。
蕊蕊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
但语气非常肯定:“我绝对不会看错!”
“太好了!”帕主任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取代。
甚至原地蹦了一下。
“我终于可以保住我主任的位子了!蕊蕊同学,你立大功了!”
“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找蓝宝同学!”他一把拉住蕊蕊的胳膊就要往外冲。
“那我也去。”姜莱毫不犹豫地跟上。
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
蛋在蓝宝手上是一回事,现在还在不在……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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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宝垂头丧气地走着。
身边是试图安慰他的类固醇。
“好一阵子都看不到坚尼了……”蓝宝的声音闷闷的。
带着浓浓的失落和思念。
类固醇拍了拍他的肩膀。
努力挤出乐观的语气:“哎呀,你不要伤心了嘛!”
“不然……你再做一个坚尼的布偶?就像你之前做那个一样,这样子就不会寂寞了!”他指了指蓝宝怀里那个有些旧了的、针脚歪歪扭扭的简易布偶。
蓝宝眼睛一亮。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嗯!也对哦!”
“那你陪我去买材料?做新布偶的材料!”他需要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好啊好啊!”类固醇爽快地答应。
两人刚转身准备往商业街方向走。
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蓝宝同学!站住!”帕主任人未到声先至。
带着一种“终于逮到你”的急迫感。
旋风般冲到蓝宝面前。
后面紧跟着姜莱和气喘吁吁的蕊蕊。
帕主任二话不说。
直接朝着蓝宝伸出手。
掌心向上。
语气斩钉截铁:“给我!”
蓝宝被他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一哆嗦。
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小钱袋。
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一点点委屈:“帕主任……你要什么?我知道你要什么……”他误会了帕主任急切的手势。
他可怜巴巴地掏出那个瘪瘪的钱袋。
倒出里面仅有的几枚零钱。
小心翼翼地放在帕主任摊开的手掌上。
“我这个月……比较穷,我只剩这么一点而已……”声音越说越小。
帕主任看着手心里那几枚可怜的硬币。
又看看蓝宝那副“我真的只有这么多”的真诚(且傻气)表情。
整个人都石化了。
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你给我这干什么?!”帕主任哭笑不得。
声音都变了调。
“噗。”连一旁冷着脸的姜莱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气音。
随即恢复平静。
但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她淡淡开口:“帕主任,您刚才的样子……”她顿了顿。
精准吐槽。
“确实有点像打劫。‘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那种。”
“小莱!”帕主任老脸一红。
立刻收回手。
将那几枚硬币塞回蓝宝手里。
努力挺直腰板。
摆出严肃正经的样子。
“拜托!我帕主任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像是会做那种打家劫舍勾当的人吗?”
“小莱,不要瞎说!”他试图挽回形象。
“我要的是无间蛋!那颗蛋!”帕主任终于吼出了重点。
目光灼灼地盯着蓝宝。
“那个谁,你怎么了?”他注意到旁边的类固醇在听到“无间蛋”三个字时,瞬间脸色煞白。
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我吓到了……”类固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带着哭腔。
声音都在抖。
“那是一颗……很可怕的蛋……”
蓝宝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帕主任要的是那颗蛋。
他脸上的困惑更深了。
还带着一丝无辜:“可是帕主任……我没有拿啊?”他昨天确实把蛋带走了,但……
“你还敢撒谎?!”帕主任眉毛倒竖。
“昨天!你到我办公室!拿了一个蛋!是不是?!”他直接点出事实。
蓝宝被他的严厉吓到。
缩了缩脖子。
小声辩解:“我……我是拿了一颗蛋……可是那颗是魔蛋啊!”他试图解释自己的动机。
“他说他肚子很饿,一直在喊饿,很可怜……所以我才把它带走,想找东西喂它,让它顺利孵化出来……”他的语气充满了同情心泛滥的天真。
“他不是魔蛋!”蕊蕊忍不住开口。
声音带着急切和恐惧。
“他是无间蛋!会蛊惑人心的邪恶之蛋!”
帕主任深吸一口气。
压下火气。
指着蓝宝:“擅自拿走不属于你的东西,这是非常不对的事情,你知道吗?”
“尤其还是这么危险的东西!”
蓝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低下头。
声音充满懊悔:“帕主任,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他认错的态度倒是很诚恳。
帕主任看他认错。
神色稍缓。
“好,就看在你勇于认错的份上,我原谅你。”
“但是——”他语气再次变得严肃。
伸出了手。
“你必须,立刻,交出无间蛋!”
蓝宝抬起头。
脸上是货真价实的茫然和惊慌。
他左右看了看。
仿佛蛋会自己跳出来。
然后带着哭腔说:“但是它……它不见了!我早上起床……它就不见了!真的不见了!”
“什么?!”帕主任的惊呼声瞬间拔高。
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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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主任烦躁地抓着自己稀疏的头发。
在办公室里像困兽般踱步。
嘴里念念有词:“难道这个无间蛋有长脚那么会跑?藏哪儿去了?到底藏哪儿去了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帕主任没好气地应道。
门开了。
姜莱和乌拉拉走了进来。
姜莱步履依旧沉稳。
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乌拉拉则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帕主任,”姜莱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和乌拉拉去问过中等部的同学了,他们都说没有人捡到类似蛋的东西。”她直接汇报结果。
帕主任像泄了气的皮球。
肩膀垮了下来。
疲惫地摆摆手:“奈亚公主,小莱,辛苦你们了。”
“唉……麻烦你们私下再帮我多留意一下吧。”
“那颗无间蛋……”他加重语气。
脸上满是忧虑。
“真的是个非常非常危险的东西!千万不能被普通同学捡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艾瑞克和乌克娜娜走了进来。
艾瑞克神色带着一丝急切和探寻:“帕主任,请问肯荳姬校长在吗?”
帕主任看到他们。
尤其是乌克娜娜明显哭过的红肿眼睛。
心里咯噔一下。
强自镇定地问:“你们……找校长做什么?”
艾瑞克直言道:“我们想要请问他有关长老戒的事情。”他看了一眼身旁紧抿着唇的乌克娜娜。
帕主任眼神闪烁了一下。
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嗯?难道你们已经知道了?这……这谁告诉你们的?”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姜莱。
乌克娜娜深吸一口气。
主动开口。
声音有些沙哑。
但努力维持着平静:“帕主任,其实是艾瑞克帮我想到了一个方法。”
“我们写信给每一位夸克族的长老,询问是否有人遗失了长老戒。”
“肯荳姬校长本身也是长老,所以我们只是想过来问问看,他的长老戒……还在不在?”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帕主任。
帕主任看着乌克娜娜强忍难过的样子。
又看看艾瑞克和姜莱了然的目光。
重重地叹了口气。
脸上充满了歉意:“嗯……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
他搓了搓手。
显得有些无措。
“乌克娜娜,是不是……肯荳姬校长又‘消失’了?没关系的,你们改天再来问好了……”他试图用惯常的“校长神隐”借口搪塞过去。
“帕叔叔,”姜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目光直视着帕主任。
“不要再瞒下去了。”
帕主任浑身一震。
看向姜莱。
又看看乌克娜娜那双写满伤痛和渴望真相的眼睛。
最后颓然地低下头。
他走到乌克娜娜面前。
语气充满了愧疚和挣扎:“我……我看到你那么善良,看到你为了找爷爷付出那么多……”
“我不告诉你真相,我觉得……我觉得我好对不起你啊,乌克娜娜!”
乌克娜娜眼中瞬间又盈满了泪水。
但她倔强地没有让它落下。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帕主任,你有什么秘密……可以说出来,我们听听看啊。”
帕主任痛苦地摇头。
“他既然是个秘密,我怎么可以随便说呢?”
“这是……这是校长的……”
“不要强迫自己!”乌克娜娜打断他。
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体谅。
“不想说就不要说!帕主任,我不逼你!”她转身就要离开。
“你……你真是善解人意……”帕主任看着她的背影。
内心天人交战。
那份善良的“不逼迫”反而让他更加煎熬。
“让我很难不说呀……”他猛地抬起头。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眼神变得坚定。
“我决定了!我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了!”
他不再看乌克娜娜。
而是转向校长室的方向。
深吸一口气。
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喊道:“校长!我建议你跟乌克娜娜她们姐妹俩个面对面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
“我……我进来了?!”他像是在询问。
又像是在宣告。
伸手就要去推校长室的门。
就在帕主任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
校长室的门从里面被缓缓拉开了。
肯荳姬校长——不再是那个“工友老爷爷”。
而是须发皆白。
神情复杂而凝重的肯荳姬校长——站在门口。
他的目光越过帕主任。
直接落在了门外震惊的乌克娜娜和乌拉拉身上。
“校长。”帕主任立刻恭敬地侧身行礼。
“肯荳姬校长。”艾瑞克和姜莱也同时行礼。
肯荳姬校长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最后落在乌克娜娜姐妹身上。
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艾瑞克,帕主任,姜莱同学,你们先回避一下。”
“我想……和她们单独谈谈。”
艾瑞克和姜莱对视一眼。
点点头。
无声地退开。
帕主任也连忙应道:“是,校长。”
他最后担忧地看了一眼乌克娜娜姐妹。
跟着退出了办公室。
并轻轻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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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帕主任和姜莱站在走廊里。
气氛凝重。
艾瑞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校长他……竟然真的是……”他看向帕主任和姜莱,寻求确认。
帕主任此刻反倒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随即又为里面的祖孙三人揪心。
他听到艾瑞克的话。
下意识地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乌克娜娜现在几岁啊?”
艾瑞克还没从震惊中完全回神。
下意识回答:“18岁了。”
帕主任一拍大腿。
“那就有可能!完全有可能!时间对得上!”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
又像是在向艾瑞克解释合理性。
“校长他老人家……唉,也真是用心良苦,也真是……苦了自己啊。”他摇着头,感慨万千。
姜莱靠在墙边。
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校长室紧闭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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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荳姬校长看着眼前两个孙女。
眼神充满了慈爱、愧疚和无法言说的痛楚。
他缓缓开口。
声音带着沧桑:“乌克娜娜,乌拉拉……我们终于还是见面了。”
“爷爷!”乌拉拉忍不住喊出声。
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乌克娜娜却没有动。
她死死地盯着肯荳姬。
或者说。
盯着萌学园的校长。
眼神里交织着震惊、愤怒、委屈和巨大的被欺骗感。
声音颤抖而尖锐:“爷爷?你真的是校长?”
她仿佛想起了什么。
痛苦地闭了闭眼。
“那天……姜莱和我说她的猜测,我还不愿意相信……我拼命告诉自己不可能……结果……”
她猛地睁开眼。
泪水终于决堤。
“你明明离我那么近!为什么?为什么这几年你都不来认我?!就在同一个校园里!看着我找你找得那么辛苦!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四处打听爷爷的消息!看着我……”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肯荳姬校长心如刀绞。
他向前一步。
试图解释:“乌克娜娜,碍于……我是萌学园的校长!”
“萌学园是暗黑势力的眼中钉,校长这个身份本身就是巨大的靶子!我们无法相认呐!”
“一旦相认,你和乌拉拉就会立刻暴露在最大的危险之下!”他道出了最核心的顾虑。
“无法相认?”乌克娜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用力擦掉眼泪。
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怎么会这样?我真的不明白!”
“当初是你带着我和乌拉拉隐蔽山林,说要避开暗黑大帝的魔爪!”
“为了保护奈亚公主(她看了一眼乌拉拉),才把5岁的我孤零零地送到萌学园里!”
“然后呢?然后你就消失了!十几年!”
“你成了高高在上的校长,而我……”她的声音充满了控诉和孤独。
“而我却要忍受没有家人、日日夜夜思念爷爷的痛苦!你告诉我这叫‘无法相认’?!”
肯荳姬校长痛苦地闭了闭眼。
“乌克娜娜,我会做这样的安排,完全是为了你和乌拉拉的幸福,也是为了要保护你们……”
“保护?心疼?”乌克娜娜厉声打断。
泪水汹涌而出。
“我忍受了十几年的孤独!”
“乌拉拉呢?”她指向妹妹。
“她差点就牺牲了性命!要不是姜莱拼死相护,您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乌拉拉想到那惊险的一幕,也忍不住后怕地抽泣起来。
肯荳姬校长身体一震。
看向乌拉拉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自责。
声音沙哑:“我知道……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我的想法。”
“我……我改变不了命运强加在我们身上的枷锁……”
“我才不管什么命运!”乌克娜娜彻底爆发了。
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和愤怒如同火山喷发。
“我只是想知道!”
“当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当你把我像个包袱一样丢在萌学园的时候,当你看着乌拉拉陷入危险的时候,当你以校长的身份站在我面前却装作陌生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乌拉拉的感受?!”
“你有没有真的爱过我们?!”她声嘶力竭地喊出心底最深的质疑。
“乌克娜娜!”肯荳姬校长痛呼出声。
老泪纵横。
“我……我……”他张着嘴。
那句“爱”却重如千钧。
他深吸一口气。
试图用责任来解释。
“我身为萌学园的校长,肩负着守护夸克族未来的重任!”
“有很多事情是你不能明白的艰难抉择。”
“可是,我对你跟乌拉拉的爱绝对是真心的!”
“是每当我面对着夸克族和人类未来的生死存亡,我也……我也只好痛苦地割舍我们的亲情……”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和巨大的牺牲感。
“所以你的意思是,”乌克娜娜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绝望。
她看着爷爷。
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为了要完成你的‘大爱’,只要牺牲掉我跟乌拉拉的亲情,甚至……牺牲掉乌拉拉的性命,都是可以接受的代价,对吗?!”
“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巨大的痛苦和无法接受的现实彻底击垮了乌克娜娜。
她再也无法面对眼前这个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校长爷爷”。
猛地转身。
一把推开校长室厚重的木门。
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姐姐!”乌拉拉惊叫一声。
担心姐姐出事。
立刻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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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猛地撞开。
乌克娜娜泪流满面、跌跌撞撞地冲出来。
看也不看门口的艾瑞克、帕主任和姜莱。
径直朝着走廊深处跑去。
“乌克娜娜!”艾瑞克心疼万分。
想追上去。
“姐姐!等等我!”乌拉拉紧跟着跑出来。
满脸焦急和担忧。
姜莱一直守在门外。
将门内激烈的争吵声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
此刻看到乌克娜娜崩溃逃离。
乌拉拉惊慌追赶。
她立刻做出了反应。
“我去看看她们。”姜莱的声音依旧冷静。
但语速明显加快。
她对着艾瑞克和帕主任快速说了一句。
毫不犹豫地转身。
朝着姐妹俩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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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们快要跑到通往魔法练习场的拐角时。
一个身影恰好从另一条走廊转了出来——是谜亚星。
他手里习惯性地转着一个魔方。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看到迎面冲来的乌克娜娜和她身后追赶的乌拉拉、姜莱。
尤其是乌克娜娜那满脸泪痕、近乎崩溃的状态。
他立刻停下了脚步。
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被凝重取代。
“乌克娜娜?乌拉拉?姜莱?发生什么事了?”谜亚星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极度异常。
姜莱在乌克娜娜身边停下脚步。
没有强行拉住她。
只是用身体微微挡在她和冰冷的墙壁之间。
形成一个无声的屏障。
她看向谜亚星。
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
言简意赅地概括了那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谜亚星,肯荳姬校长……就是她们的爷爷。”
“他一直在萌学园,以校长的身份。”
短短一句话。
信息量却如同惊雷。
谜亚星那双总是带着探究光芒的眼睛瞬间睁大。
魔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原来……是这样。”谜亚星低语。
声音带着震惊后的沉重。
他弯腰捡起魔方。
快步走到乌克娜娜面前。
试图用温和的声音安抚:“乌克娜娜,我……”
“不要说话!”乌克娜娜猛地抬起头。
泪眼婆娑中带着抗拒的锋芒。
声音嘶哑却尖锐。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任何解释!什么苦衷,什么责任,什么大爱……都是借口!”
“他骗了我十几年!看着我和乌拉拉……像两个傻子一样!”她剧烈地喘息着。
姜莱伸出手。
轻轻扶住乌克娜娜微微颤抖的手臂。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却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直指核心:“乌克娜娜,愤怒和痛苦都是应该的。”
“被至亲隐瞒、看着至亲陷入危险而无能为力,换做任何人都会崩溃。”
姜莱继续说道:“但,谜亚星和我不是来替校长解释的。”
“我们是担心你。”
“你的痛苦、你的愤怒,我们都看见了,也明白它有多深。”
她顿了顿。
目光落在乌克娜娜满是泪痕的脸上。
“只是,在所有的情绪风暴里,别忘了你自己。”
“别忘了,你此刻的每一分痛苦,都在证明你有多在乎这份亲情。”
“伤害之所以深,是因为爱得真。”
谜亚星立刻领会了姜莱的意思。
他接着姜莱的话。
声音放得更缓。
带着智之星特有的理性分析。
试图引导她看到另一面:“乌克娜娜,姜莱说得对。”
“你现在的感受,恰恰证明了这份血缘牵绊的强烈。”
“校长……爷爷他选择隐瞒,站在他的立场,萌学园校长的身份确实是一个巨大的靶子。”
“暗黑势力无孔不入,一旦知道你们是他的孙女,你们就会成为首要目标。”
“乌拉拉奈亚公主的身份更是重中之重。”他看了一眼乌拉拉。
小姑娘含着泪用力点头。
“他选择了一种……最笨拙、最让你痛苦的方式,把自己变成一道屏障,挡在你们和最大的危险之间。”
谜亚星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叹息。
“这很残忍,对你尤其不公平。”
“但也许,在他心里,让你们‘恨’着一个消失的爷爷,比让你们‘爱’着一个随时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校长爷爷,更能……保全你们?”
“虽然这逻辑……”谜亚星摇摇头。
显然也觉得这方法糟透了。
“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乌克娜娜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声音破碎。
“何止是难以接受!”
“他有没有想过,我宁愿和他一起面对危险!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看着妹妹差点……差点……”她说不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那种感觉。”谜亚星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他理解那种被至亲隐瞒、仿佛被隔绝在外的孤独感。
“被排除在重要真相之外,就像被推开一样。”
“但乌克娜娜,”他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
“真相已经揭开了。”
“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
“你可以继续恨他,这完全合理,没有人能指责你。”
“但恨意本身,会像毒药一样,最终伤害的……还是你自己,还有关心你的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乌拉拉和姜莱。
乌拉拉这时再也忍不住。
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姐姐的腰。
小脸埋在乌克娜娜怀里。
带着哭腔闷闷地说:“姐姐……我好难过……”
“看到你和爷爷都那么难过……我的心也好痛……”
“爷爷他……他刚才也哭了,哭得好伤心……”她回想起校长室里爷爷痛苦的眼神和泪水。
乌拉拉带着体温的拥抱和那句“爷爷也哭了”。
像一根细微却坚韧的丝线。
轻轻扯动了乌克娜娜心中那堵愤怒和绝望筑起的高墙。
她身体僵硬了片刻。
低头看着妹妹哭得通红的眼睛。
感受着她传递过来的、纯粹的、对姐姐和爷爷的心疼。
她反手紧紧抱住乌拉拉。
将脸埋在妹妹柔软的发顶。
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不再是愤怒的颤抖。
而是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悲恸。
姜莱和谜亚星静静地站在一旁。
没有再说话。
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他们只是默默地守护着这对经历了巨大冲击的姐妹。
给予她们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去宣泄那排山倒海般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