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吃过饭,肖民来到蒲桃家。她坐在门楼下扇着扇子,笑道:“我想着你要来……”起来给他扇风。
肖民说:“我看看咋修……走。”
她忙跟他后边,扇着风说:“那门上面都快掉出来了,我也不敢开,怕它掉了。”
来到后院,东边是茅房,西边是个红薯窖。红薯窖北边砌了半人高一溜挡墙,对着后门。
过去一看,是下面的拧子腐烂了。他用手量了量,说:“我回去做一个,来镶上就行了。”
她指着门说:“你看这缝……外边都能看进来……”
“那……得用皮胶补一下……寻块板钉上去捂住算了,行不行?”他没皮胶,想省事儿。
她忙说:“中中中……咋着都中。”
他就说:“那我回去,寻块木料先做拧子,啥时做好再说……木板我看有没有。”
她一直给他扇着扇子,说:“那屋里你去看看,好像有几块。”她就引他来到一间小屋里。
这院里只有两间东厦子瓦房,西边是用不够椽子材料的小木棍,临时盖的两间低矮的小房子。上面是那种大块的红机瓦。
一间作灶房,一间放杂物。
这间放杂物的房子估计是她闺女原先的住处。里面有张小床,床上是活铺的木板。难怪她闺女要早早出嫁。
他看了木板说:“中,再来拿个斧子,再拿几个钉子。”
她不好意思地说:“斧子有,没有钉子……”
他忙说:“我有……现成的。”
女人媚媚地笑着说:“看,叫你来帮忙,还得贴东西……”
“没事儿没事儿,你别着急啊,做好就来修。”他说。
她媚抚他道:“你还老能哩……前几天我问福全咋修,他说换个门……”
他就笑道:“那以后他要磕住了,碰住了,你就说:换个人吧。”
她嘎嘎嘎笑起来:“我才想不起来这话嘞……走,咱去屋里凉快会儿,看你热的……”
她住在前边那间房里。掀开竹帘子,她让他进里面。屋里到底凉一点。
屋里都一样,一张床,一张桌子,床头一个板箱。桌前一把椅子。煤渣和石灰砸的地面,石灰抹的墙皮。
她屋里只有几根棚条,没有棚,上面是梁,檩条和一坡儿椽子……
她说:“也没木板钉个棚,撷露着……你坐吧,坐床上。”
他挨着桌子坐下,意思着说:“有人用小擀杖粗的树枝一根挨一根钉……就是要太多,也不好弄。”
“是呀,那得要多少呀……你看这过的啥日子……穷死啦……咯咯咯……”她自嘲道。
“咱这都好的多了……我知道村里有一家,只打了四堵墙,里边填了厚厚一层麦秸,就那样睡了一冬……”他安慰她说。
“那下雨下雪咋办?”她瞪着眼说。
“下雨下雪不睡,去寻个地方避避……”他说。
“那咱还比他强嘞。”她咯咯咯笑道。
“慢慢来嘛……日子就是那样,过着过着就好了。”他说:“我走吧……回去睡会儿。”
她笑笑说:“着啥急呀,还早着嘞,外面天这么热,你就在我这床上睡会儿,凉快凉快,我知道啥时敲钟,早点叫你。”
肖民心里一慌,脸也微微泛红,忙道:“那不耽误你……”
她咯咯咯笑道:“看你和大闺女似的,还脸红嘞……我晌午都不睡,一睡,晚上都睡不着了,没事儿的,你睡吧,要不咱说说话,迟会儿再走,你看你都热成啥样了。”
肖民心里也有点小想法:觉得女人是一种温柔的物种,也想挨近温柔。
就当拗不过她,笑道:“可别睡着了。”
她麻利地收拾了下床铺,把枕头翻个个儿,笑着说:“别嫌我脏就中,快躺下吧。”
肖民躺了下去,只觉心跳如鼓。她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拿起扇子给他扇风,动作轻柔。
肖民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那扇子扇出的风,带着她身上淡淡的体味,那是实实在在的女人味,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她说:“我可不是那种用着人说的和不出五服一样、不用时就洋大二挣的人。”肖民闻言,睁开眼,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眼睛,一时竟有些失神。她接着说道:“人在一起相处,共事儿,都是共心的。我知道你是实心实意帮我,我心里都记着呢。”肖民感觉脸上更热了,忙又闭上眼,嗫嚅道:“都是邻里,应该的。”
她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风的节奏似乎也乱了。
她突然小下声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也是一个晌午和小建在那屋里睡?我也是这么给你们扇着扇子?”
他真的记不起来了。小建比他小两三岁。小建和小幸要好。小时候,他常领着他们去小河里洗澡……都是他一招手,他们就跟着去了。
去逮些螃蟹,麻虾,河蚌,小鱼……回来在煤火上烧烧就吃。
她可能是把小幸当成他了。
她小声说:“我可没把你当外人,你也别拿我当外人,咱还像以前,亲亲热热的不好吗。”
她小声说着,竟不自觉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肖民的脸,像是要给他擦汗。
肖民的心“砰砰”直跳,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他本想躲开,但那轻柔的触感又让他有些贪恋。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女人手忙脚乱地收回手,紧张地朝窗外望去。
原来是村里几个小孩,吆喝打闹着去洗澡,咚咚咚一阵跑了过去。
女人松了口气,又拿起扇子,只是动作比之前拘谨了许多。
肖民也借机坐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说:“我也睡不着了,我还是回去吧,等我做好拧子,就来给你修门。”女人有些不舍地点点头,起身送他出门。
肖民走出院子,回头看了看那轻轻关了的门,又想起屋内刚刚的暧昧氛围,心里五味杂陈。
他加快脚步往家走去,想着这平静的日子,似乎因为这一次帮忙,泛起了别样的涟漪。
肖民心说:我也想呀……就是那小二哥儿它没出息,动不动就想显摆显摆……你这样挨的这么近……让我老想着那两疙瘩一会儿就挨住我了……那让我可怎么办?要出丑了……
他不得不赶紧念紧箍咒:你赶紧给我恢复原形奥,敢不听话,信不信我掐你……掐的你鼻涕憨水流大长……看你还敢疯势不疯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