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顺着棚檐织成细网,楚寒把脸往火堆边凑了凑,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饼干碎屑,声音里裹着层化不开的怅然:“其实末日前好几年,我跟阿天就没怎么见过了——他十八岁被总部特招进去,一开始还会给我寄明信片,后来连消息都少了,只说‘任务忙,别担心’。”
恐爪熊皱了皱眉:“总部特招的人都这样?连见发小的时间都没有?”
“那时候我还在修理厂当学徒,偶尔路过总部外围,想找他说说话,门岗都不让进。”楚寒的声音低了些,眼神飘向棚外的雨幕。
“最后一次见他,是末日爆发前三个月,他突然出现在我租的小屋里,拎着两罐啤酒,没说别的,只塞给我个防刺背心,说‘最近不太平,照顾好自己’。
我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摇头,坐了十分钟就走了——现在想起来,他那时候大概就知道要出事了。”
“末日来的第三个月,我们才在城西的超市废墟里重逢。”楚寒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攥得发白,“他穿着总部的作战服,身上还沾着血,看见我时愣了半天,然后把背包里一半的压缩饼干都塞给我。
那时候安然和圆圆也跟我在一起,我们四个挤在货架后面,聊了半宿小时候爬树偷枇杷的事,他还笑说‘等这事过去,还带你们住大房子’。”
“结果没等一周,他就接到了总部的紧急通讯。”楚寒的声音发颤,“他走的那天早上,天还没亮,只给我留了张字条,写着‘我去堵个口子,你们往南边据点走,等着我’。
我追出去时,只看见他坐的装甲车尘烟滚滚地往东边去——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不过还好,现在安然和圆圆都跟我在一个据点。”楚寒话锋稍缓,眼神里多了点暖意,“我们仨还能互相照应——就是总想起以前四个人在老槐树下写作业的日子,总觉得阿天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出现,喊我们‘别愣着,吃包子了’。”
雨珠顺着棚檐滴在楚寒脚边的泥洼里,他捏着布偶的手松了松,语气里多了几分现实的平淡:“我跟安然、圆圆能进总部,还是托了阿天以前的关系——但也就只是‘进来’而已,没半点实权。”
恐爪熊往火堆里添了块湿木,浓烟裹着火星往上飘,他挑眉问道:“你们现在在总部做什么?总不能一直打杂吧?”
“差不多就是打杂。”楚寒笑了笑,带着点自嘲,“安然在医疗站帮忙换药、登记伤员信息,每天忙到后半夜,连坐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圆圆被分到物资处,只负责清点罐头和药品,连物资调配的名单都碰不到;我更简单,跟着外围小队巡逻,负责清理路边的零散尸群,连核心据点的门都没进过几次。”
幽冥狼闻言,银灰色的眸子暗了暗,指尖在刀柄上蹭了蹭:“总部这是把你们当‘闲人’用了——有阿天的旧情在,至少该给个能接触核心信息的位置。”
“能进来就不错了。”楚寒摇了摇头,眼神飘向棚外的雨幕,“末日里多少人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我们仨能待在总部据点,不用天天担心被尸群追,已经算幸运了。再说……”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待在总部,至少能离阿天当年待过的地方近点,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他的消息。”
恐爪熊拍了拍他的肩膀,粗哑的声音放得很轻:“别急,等我们把派系里的人往外卖核心提一提,回头跟新掌权人递个话,给你们仨调个好点的岗位——总不能让自己人一直做些没分量的活,浪费了安然的医术、圆圆的细心。”
楚寒听着这话,捏着布偶的手紧了紧,眼眶里的红意淡了些,慢慢点了点头:“谢谢你们。其实我们也没指望什么实权,就是想能多做点事,别让阿天觉得……我们一直没长进。”
雨还在棚外噼里啪啦地落,火堆的光映着三人的脸,把末日的冷意烘得暖了几分——至少此刻,关于未来的盼头,像火堆里的火星一样,悄悄亮了起来。
恐爪熊看着楚寒泛红的眼眶,忍不住用厚实的手掌揉了揉他的头发,粗哑的笑声里带着点老大哥的纵容:“多大个人了还掉金豆子?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扛着锄头在地里干活了——你这哭鼻子的模样,要是让安然看见,指不定要笑你半个月。”
幽冥狼也靠在棚柱上笑,指尖敲了敲刀柄,眼角的细纹在火光里格外明显:“就是,我们俩都快奔四的人了,还没在末日里掉过眼泪,你倒好,一提张昊天就红眼睛,往后怎么带巡逻队?”
楚寒被说得脸发烫,猛地抬头反驳,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哽咽:“你们俩好意思说我?你们都快40了,我和阿天、安然、圆圆才20出头!
上次清理废墟,你俩还跟我说‘年轻人要多扛事’,可我们四个……明明就是一群没经历过多少事的小孩,在末日里硬撑罢了!”
这话让恐爪熊的手顿了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的老茧——那是末日之前种庄稼、末日之后握武器磨出来的,不知不觉竟快40了。
幽冥狼也收了笑意,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语气软了些:“嗨,天天跟尸潮打交道,早忘了年纪这回事了。只记得看着你们这些小的,就想起以前村里邻居家的孩子,总想着多护着点。”
“可不是嘛。”恐爪熊往火堆里添了块木柴,火星跳得老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跟我爹学修拖拉机,哪想过要面对这些?
你们四个20出头的孩子,能在末日里活下来,还互相照应,已经够厉害了——哭就哭吧,我们俩不笑话你。”
明明是快奔四的人,却像老大哥一样护着他这个20出头的“小孩”,末日里的冷意,好像也被这暖意冲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