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的残垣断壁暂时隔绝了冥界荒野的死寂与危险,净魂幽火的光芒如同温暖的茧,包裹着疲惫的林辰。他抓紧这难得的安宁时光,全力恢复着与噬魂兽一战带来的消耗。
噬魂兽那团精纯的魂火能量,在幽火的辅助下被彻底炼化,不仅补满了他的魔力和精神力,更是让他的修为稳固在了炼气期八层巅峰,距离九层仅有一线之隔。微厄领域的掌控也越发得心应手,似乎范围又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扩大。
然而,他不敢在此久留。古庙虽好,终究是固定之所,无论是往死城可能追来的敌人,还是冥界荒野本身游荡的危险,都可能随时打破这片宁静。
三天后,状态恢复到巅峰的林辰,决定再次启程。
他站在古庙门口,最后看了一眼那盏跳动着纯白火焰的青铜灯盏。这簇净魂幽火对他帮助极大,但他无法带走。此等异宝,似乎与这古庙的遗迹融为一体,强行取走恐怕会引动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可能真的应了那句“灯灭之时,大劫启”的谶语。
“但愿它能一直燃烧下去。”林辰心中默念,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入了灰蒙蒙的荒野。
根据之前在往死城搜集的零碎信息,以及古庙中残缺碑文的暗示,他判断自己此刻正处于“遗忘平原”的腹地,需要继续向西前行,据说穿过一片名为“骸骨荒原”的巨大坟场,才有可能抵达冥界其他相对成型的区域,或者找到离开冥界返回人间的线索——虽然后者希望渺茫。
他依旧不敢走明显的路径,只能在起伏的丘陵和枯死的林地间穿行,依靠太阳石(一种能微弱感应冥界能量流向的普通矿石)和天空那永恒不变的铅灰色调来大致辨别方向。
越往西走,环境越发荒凉。地面的黑褐色泥土逐渐被灰白色的骨粉和碎骨替代,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被一种更加干燥、更加空洞的死寂感取代。放眼望去,视野所及之处,尽是白森森的一片,各种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骸骨铺满了大地,一直延伸到天际线。这里,就是骸骨荒原。
行走在无尽的骸骨之上,脚下传来“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未知生物骨架,沉默地矗立在骨海之中,诉说着远古的苍凉与死亡。
这里并非没有“生命”。一些以骸骨为食的低阶冥虫在骨缝间爬行,天空中偶尔有翼展巨大的骨鸟掠过,投下不祥的阴影。林辰甚至还远远看到过一队骑着骷髅战马、身披残破铠甲的亡灵骑士,如同幽灵般沉默地巡弋而过,气息肃杀冰冷,让他不敢靠近。
他小心地规避着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骨海中的一粒尘埃。
如此前行了数日,除了偶尔需要出手解决一些被生机吸引、不知死活扑上来的低阶骨兽外,倒也还算顺利。但荒原仿佛没有尽头,持续的警惕和孤独感,开始侵蚀他的精神。
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方向是否正确时,怀中的冥府引路石,再次传来了异动!
这一次,并非持续的温热,而是如同心脏搏动般,一阵阵规律地轻微震颤,并且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并非正西,而是略微偏向西南!
林辰精神一振!引路石再次指引!这一次,又会指向何处?是另一处安全的庇护所,还是某种机缘,亦或是……红衣新娘所在?
他没有犹豫,立刻调整方向,朝着引路石指引的方位前进。
越是靠近,脚下的骸骨似乎越发巨大和完整,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也带上了一丝古老而沉重的威压。他甚至在一些巨大的肋骨或脊柱上,看到了残留的、早已失去灵光的符文刻痕。
终于,在翻过一座由无数巨大脊椎骨堆砌而成的“山岭”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前方不再是茫茫骨海,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盆地。盆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各种巨大、漆黑骸骨搭建而成的奇异建筑!那建筑形似一座祭坛,又像是一座没有顶盖的宫殿,高达数十丈,通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黑暗气息。祭坛周围,散落着八根同样由漆黑骸骨组成的巨柱,巨柱顶端,各悬浮着一团缓缓旋转的、如同小型漩涡般的漆黑能量球,不断汲取着周围骸骨中残存的微弱能量,汇入中央的祭坛。
而在那祭坛的最顶端,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王座轮廓,王座之上,似乎插着什么东西,因为距离和黑暗能量的干扰,看不太清。
但冥府引路石的震颤,明确地指向了那座祭坛的顶端!
那里有什么?
林辰伏在骨岭之上,屏息凝神,仔细观察。他能感觉到,那座黑色骨制祭坛散发着极其危险的气息,绝非善地。祭坛周围的空间都有些扭曲,那八根巨柱上的漆黑能量球,更是让他灵魂深处传来强烈的排斥与警告。
硬闯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注意到,在盆地边缘,祭坛的周围,游荡着一些身影。它们并非亡灵,也非冥兽,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存在——它们的身形半透明,如同扭曲的影子,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拉长,时而蜷缩,周身缠绕着与祭坛同源的黑暗气息,无声无息地飘荡着,像是祭坛的守卫。
“暗影徘徊者……”林辰认出了这种难缠的冥界生物。它们没有实体,物理攻击效果极差,擅长精神侵蚀和阴影穿梭,极其难缠。其实力,普遍在筑基期以上!
光是肉眼能看到的,就有不下十只暗影徘徊者在祭坛周围游弋。更别提祭坛本身可能存在的禁制与危险。
引路石为何会指向如此险地?
林辰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与凝重。以他现在的实力,靠近那座祭坛都难如登天,更别说登上顶端取得引路石所指向之物。
是放弃,还是想办法?
他仔细观察着那些暗影徘徊者的巡逻路线和规律,又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厄运骰子,以及周身五米范围的微厄领域。
强攻不可取,或许……可以智取?利用厄运之力,制造混乱,调虎离山?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慢慢成型。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时机把握,和对厄运之力更高层次的运用,风险极大。
但引路石的指引,以及那祭坛顶端可能存在的、对他至关重要的东西,让他无法轻易放弃。
他趴在冰冷的骸骨上,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开始漫长而细致的观察与等待,寻找着那稍纵即逝的、属于“厄运”的契机。
(第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