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按照许老头的要求,烧了几个下酒菜,许老头和四舅相对而坐,喝着自家酿制的小白酒。
酒液刚触到舌尖,那股子辛辣就像窜天猴似的炸开,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烫得他喉结猛地滚动了两下。眼角瞬间漫上水汽,不是哭,是被呛的——像吞了口烧红的铁砂,五脏六腑都跟着蜷了蜷,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四舅笑道:“这酒酿的不错,味道够劲儿,辣的很呐!”
许老头抹了一把嘴,笑道:“是吧!自从把家分完后,我就开始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事儿就研究研究酿酒,是不是比以往的更有味道些?”
四舅咂咂嘴,评价道:“后劲儿大的很,不错!你现在算是可以安享晚年了,我啊,任务还在后头呢!”
“你就才三个儿子,算个啥?”
“时代不一样了,等到他们结婚的时候,一个儿子顶你几个儿子的花销。”
许老头叹口气道:“哎,人生其实没啥意思,忙来忙去就是为了一张嘴,生儿育女更是自找苦吃,人生没意思的很呐!”
四舅安慰道:“唉,你也别因着老三就这样想,像我们这样的人,没病没灾,能吃能喝,那就叫享福了!”
许老头点点头,说道:“是的啊!”
自从这次事件之后,许老头就不再往村部那边去了。每天都是在山上放放牛,顺带的砍柴火,采药材。
上次从老宅那里拿回来的两本医书,又被他重新捡起来研究。他其实从小就对医术感兴趣,因着大哥身体不太好,从他记事开始,家里的医生就没断过,他见老医生把那些银针扎在大哥身上时,觉得很是新奇,特别的感兴趣。
因着家里有个常住的老医生,许老头倒是跟着学了些基本药理,但他也就勉强学个皮毛,就因战事起而中断了。
不过简单的小毛病,他也是会看一看的。
因着许老头一没事儿时,就拿着他的医书翻看,惹得旺宝很是好奇。
旺宝见许老头总是专注的拿着古朴的医书翻看,就问道:“爷,这是什么书,你为啥总也看不够,你说的哪些神话故事,是不是都从这上面看来的?”
“哈哈,那倒不是,不过我这书可是宝贝。你要是能给这上面的都看懂了,将来是不愁吃喝了。”
“真的么?这么神奇?”
“那是,我啥时候骗过你。”
说完,许老头就想起来,旺宝这个孙子,因是老二两口子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所以养的特别娇惯,以至于后面就养的游手好闲,一事无成,老二两口子也因这个儿子的不成器,晚年过的很是悲凉。
旺宝在家里,不管是家里的活儿,还是外面田地的活儿,那是一样都不肯干。上学也是不好好学,老师来家里投诉时,老二媳妇还反过来骂老师,气的老师后面索性也不管了。就这样,旺宝混个初中毕业,就跟着村里的人出去打工。
可是他啥都不会,还不爱被人说,在外面混了大半年,等把从家里带出去的钱花完,就让家里打钱给他做车费,又回来了。自此之后,就天天在家钓鱼,和村里的混子们在一起,不是山上抓鸟,就是下河摸鱼,反正不干正事。
等到这个时候,老二夫妻才发现,已经管不住旺宝了,打不管用,骂也不管用,没办法只能由着旺宝在村子里游手好闲的。
等到可以结婚的时候,谁家愿意把自己的姑娘嫁给这样没出息的儿郎,即使老二夫妻托了好多人,花了好多钱,也没有给旺宝找到一个老婆。时间一晃,比旺宝小的弟弟们都成家立业了,他还是单身。
慢慢的,他人就变得阴郁起来,动不动的还动手打骂老二两口子,老二两口子已经老了,不仅毫无还手之力,还得拼命干活养活旺宝。
渐渐的,旺宝不仅性情大变,连身体都出了故障,他的左半边的身体开始出现了肌肉萎缩,左边的耳朵也失聪了,走路已经是颠簸的形态了。
旺宝的三个姐姐给他弄到医院去检查,去了大大小小的很多医院也没检查出来具体是什么病因,而且医生断定他不会活的很久,因为他全身的功能都在快速的萎缩,没办法全家只能放弃了对旺宝的治疗。
这时期,许老头的九个子女里,混的最穷最差,日子过的最一言难尽的就是老二家。自从老二夫妻知道,旺宝有可能还走在他们两口子前面,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干活挣钱,就是为了给自己养老,毕竟三个女儿都出嫁了,且女儿嫁的也都不太好,没什么钱。
倒是旺宝自己没有放弃自己,他天天在网上查询他这种症状的治疗方式,然后自己给自己弄中药熬着喝,后面又学着自己给自己针灸,还别说,居然真的有效果。虽然左半边的身体还是肌肉萎缩状,但情况被抑制住了,没有再恶化下去。
加上他坚持身体锻炼,虽然走路还是一高一低,但能吃能喝。为了维持生计,他还学了驾照,在村里搞了一个快递点,帮村里上了年纪的人寄快递、收快递,加上村里给他搞了一个低保,勉强自己能养活自己。
至少,在医生说他活不过25岁后,他一直活到2025年,现在已经39岁了,且病情维持现状,没有再恶化下去,这也算是一个奇迹吧!这也从侧面反应了一个情况,那就是旺宝是很有学医天分的,只是谁也没发现他这个天分,白白浪费了。
许老头想起梦里的他去世时,旺宝已经29岁了,不仅没娶媳妇,还身体每况愈下,那时和他同岁的橙子已经结婚生了孩子,停停也定了亲,连桔子都开始相看对象了。他也不知道这个孙子最终活到几岁,有没有凑合着成一个家,留下一儿半女的,若是真的一直没结婚,那老二这一支子岂不是真的断后了?
看着眼前此时身体健康,调皮捣蛋的孙子,许老头拉过旺宝坐到身边,问道:“你这一天天的,上课不好好学,回家作业也不写,打你骂你也不管用,就知道钓鱼,玩弹弓,难道没有别的喜欢干的事儿了?”
旺宝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干啥,我除了钓鱼、打鸟,也没别的事情可干啊!妈也不让我干活。”
“哼,你爸妈就是不会教孩子,都把你教废了。你学学你三姐,在学校认真学习,回家了还帮着干大大小小的活儿。”
“我才不学她呢,她搞的这么好又怎样,妈不还是天天的骂她,而且妈都不准备让她读了。”
“你妈啥时候说的?”
“就最近几天,经常这样说啊!妈说等我们五年级读完,我就去镇上读初中,榛子就在家做家务喂猪,爸妈天天安心跑货车!”
许老头听后,气的骂道:“哼,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