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目光，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顾明的身上。
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惊奇，更有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顾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退后一步……好像也没路了。
完了完了，牛皮吹大了。
这老朱不会是觉得我功高震主，想现在就找个由头把我给咔嚓了吧？
就在顾明胡思乱想，冷汗都快浸湿后背的时候。
朱元璋终于开口了。
“好！”
一个字，掷地有声。
“好一个考成法！”
朱元璋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官分优劣，事有缓急，月有考，岁有核！”
他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重复着顾明的话，眼神越来越亮。
“有了此法，谁是能臣，谁是庸官，谁在勤政，谁在摸鱼，咱翻一翻考成簿，便一清二楚！”
“到时候，天下官员，谁还敢不给咱卖力干活！”
朱元璋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巨响。
“赏！”
“必须重赏！”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顾明，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顾明，你为我大明立下不世之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来了来了！
顾明心中一阵狂喜。
发财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金银珠宝？良田美宅？升官发财？
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嘴上却谦卑无比。
“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臣不敢居功。”
朱元璋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看看！
看看人家这觉悟！
有才华，不骄纵，还懂得分寸。
简直是上天赐给咱的宝贝疙瘩！
“有功必赏，这是咱定下的规矩。”
朱元璋大手一挥，显得格外豪迈。
“咱……就准你休沐五日！”
“……”
顾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啥玩意？
休沐五天？
就这？
我给你画了这么大一个饼，帮你把满朝文武都变成了24小时待命的社畜，你就给我五天假？
连个双休都没有的年代，五天假确实珍贵。
可问题是……
我想要的是钱啊！是实实在在的金子银子啊！
老朱你个浓眉大眼的，不会是舍不得那点金银赏赐，才拿休假来糊弄我吧？
太抠了！
简直是资本家听了都流泪的水平！
顾明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不得不挤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谢陛下隆恩！”
“臣，感激不尽！”
“嗯。”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
“你这几日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养精神。”
“考成法，事关重大，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你来办，养精蓄锐，为我大明，再立新功！”
得。
还真是带薪年假，方便后续更好地加班。
顾明心里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
他算是看透了，想从朱元璋这个铁公鸡身上薅羊毛，比登天还难。
算了，有五天假也不错。
至少可以暂时远离这个大明朝最大的卷王。
“臣，遵旨。”
顾明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
当顾明走出宫门，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时，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通畅。
刚才在御书房里，面对朱元璋那强大的气场，他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现在，终于自由了。
一想到自己成功把“考成法”这个大杀器给推了出去，顾明就忍不住想笑。
老朱啊老朱，你现在肯定满脑子都是怎么用这套KpI系统去鞭策那帮大臣吧？
太好了！
以后你的注意力，就会从我这个小小的礼部官员身上，转移到整个朝堂。
你手下有了几百个可以随时使唤的“牛马”，应该就想不起我这个小透明了。
我的摸鱼日常，我的咸鱼生活！
我回来了！
顾明心情大好，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刚到门口，就看到大门敞开着。
一道倩影正站在门内，翘首以盼。
正是沈静姝。
在沈静姝身旁，还站着两个俏丽的小丫鬟，福儿和喜儿。
看到顾明的身影出现，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夫君，你回来了！”
沈静姝莲步轻移，快步迎了上来，眼中满是关切。
“老爷回来了！”
福儿和喜儿也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一人接过他脱下的官帽，一人扶着他的手臂。
回到家的感觉，真好。
没有皇帝，没有奏折，只有温柔的妻子和贴心的丫鬟。
这才是人生啊！
“嗯，回来了。”
顾明笑着应了一声，任由沈静姝拉着他的手，走进了正厅。
一进屋，一股暖意和淡淡的馨香便扑面而来。
“夫君快坐。”
沈静姝将顾明按在主位的太师椅上。
“福儿，快给老爷打水洗脚。”
“喜儿，给老爷捏捏肩。”
“是，夫人。”
两个丫鬟脆生生地应着，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福儿很快端来一盆温度正好的热水，蹲下身，为顾明脱去官靴和袜子，将他的双脚浸入水中。
那恰到好处的水温，让顾明舒服得长叹一声。
喜儿则绕到他身后，一双小手熟练地在他的肩膀和脖颈上按压起来。
力道不轻不重，瞬间就缓解了他在宫中久站的疲惫。
而沈静姝，则端来了一碟精致的糕点。
“夫君，饿了吧？先吃块点心垫垫肚子。”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小心翼翼地递到顾明的嘴边。
顾明张开嘴，享受着妻子投喂的服务，只觉得一股香甜软糯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好吃！
这糕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比宫里的御厨做的都好吃。
“嗯，味道不错。”
顾明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这糕点是哪家铺子买的？下次多买点。”
他话音刚落，身后正在捏肩的喜儿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爷，您可猜错了。”
“这糕点可不是外面买的。”
喜儿带着一丝邀功的语气，脆生生地说道。
“这是夫人亲手为您做的呢！”
“哦？”
顾明有些诧异地看向沈静姝。
看到顾明惊讶的眼神，沈静姝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妾身……只是看夫君这几日操劳国事，清减了不少，便想着做些点心给夫君补补身子。”
顾明心中一暖。
一股莫名的感动，从心底涌了上来。
有人等，有人念，有人为你洗手作羹汤。
这种感觉，真他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