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大如豆，砸的人生疼。
桑晚真的后悔出来了，她为了找人带出来一把稍大的伞，结果雨水渗着伞飘进来，她衣服直接湿透了。
风刮起来是冷凉的，倒是不闷了。
手机在口袋里，幸亏是防水的，雨有点让她睁不开眼睛。
都走了很久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认路，因为从来不知道沈砚去的山上，是哪座山。
她转头想回去，可回去的路也不太记得。
可以说进退两难。
村子里好像也没人了，可能下雨大家都回了家。
雨太大了，她有些拿不住，伞不停的往两边倾斜。不能白跑一趟，她咬了咬牙，往前面走，大约半个钟头，路过村前的医务室。
李医生也看见她了，毕竟外边一个人也没有，就桑晚在外边乱跑，他连忙喊她，“哎，下那么大雨，怎么还要出去。”
“你快进来！”
桑晚停下来，拿着伞就冲医务室那边跑，伞倒立的垂在门边，雨水顺着往下流，医务室里温度适宜，桑晚打了个哆嗦，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衣服贴的身上黏黏的，不舒服，她问李医生，“沈砚经常去哪座山采药呢？”
李医生给她倒了杯热水，递过去，随后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想了想，“你刚才是要去找他吗？”
“他通常会去村后的那座山，不过这么大的雨，山体滑坡也说不定，你是说沈砚去了那座山上？”
李医生反问她，明明知道天气，怎么还要去呢。不过仔细一分析，也不太可能，他把自己的猜想告诉桑晚，“你回去等着，说不定他回了家呢。”
桑晚想了想也是，从村头到村尾路过没看见人，说不定他回家了呢，只是错过了。
“那我回去了。”女孩站起来，被雨浸湿了面庞柔和又有点苍白，雨水将她眼睛里冲刷，睫羽微微抖动。
她拿起了门口翻折的伞，举到头顶，冲医生道别。
李医生也有些担忧，视线不经意的飘过桌上的热水，刚才她一口没喝。
手机还有一些电，可没信号，她用手机照明，村里有很多岔路，她不太记得怎么回去，只是偶尔的走岔口又退出来。
她不是不懂，沈外公担心沈砚，沈砚对她好，所以她出来接他。
她也想对他好。
雨水淋着裤腿，她步子迈的有些沉重，很久之后，从村头摸到村尾费了很多时间。
已经接近晚上，天早就暗了。
院子里的柿子树叶被打的七零八落，树杈也有些杂乱的在地上铺着。
桑晚走进院子里，把伞随意放在一旁。
她先是去了沈砚房间里，没看见人，又去了沈外公房里看，依旧没人。
四周静悄悄的，她回头看，发现沈砚淋着雨站在院里，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或许是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眉眼。
她看不懂他的情绪，轻轻叫了一声，“沈砚？”
少年一动没动，声音生了锈的哑，问了句，“去哪了？”
桑晚有些奇怪他为什么淋着雨，但还是把伞拿着，跑到他身边，举到头顶。
雨打的伞边啪啪的响，沈砚太高了，她有些费力的踮脚，嘴里解释着，“我去找你…”
“说谎。”沈砚苍白的手用力的握着伞骨，连同女孩的手一起包裹着，冰凉凉的。
桑晚皱了皱眉，没吭声。
“外公呢？沈砚。”听到这话，沈砚手指瑟缩了一下，又攥的更紧，眼漆黑如墨透过碎发，幽幽的盯着她，“不是你看着吗？怎么来问我？”
桑晚一噎，有点心虚。
女孩的心虚在沈砚眼里就是逃避，他明明说过的，不要让她出去玩，她还是去了。
就像之前一样，他怎么忘了，自己说的话，她从来都是不听的。
“外公跌下床，被送去县城医院了，医生说发现的太晚了，下了病危通知书。”当时太慌乱了，虽然人已经去急救，交了钱了但没拿户口本办手续。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碰见了她。
被握着的手很疼，桑晚更多的是听见这话的震惊，这是她没想到的，也许当时不该出门找他，不该把外公自己放在家里。
任凭桑晚思绪混乱，沈砚先一步放开她的手，伞落在地上，雨水重新覆盖两人，沈砚再也没说话，跑进房间翻找着。
桑晚回过神，叫住正往外跑的沈砚，“我和你一起去。”
沈砚动作乱了一瞬，脚步没停，越过人的时候，看都没看桑晚，只身冲进大雨里。
从这里去省城要花很长时间，沈砚特地去和村长家借了车，虞欢也住在村长家，就和他们一起去了。
虞欢是有钱的，在沈砚同意了之后，还顺便上前替人缴了费，这次也是虞欢送沈砚回来的。
车子停在门口，桑晚透过院子看沈砚上了那辆车，又透过那辆车看那两个人。
虞欢坐在后座，似乎越过沈砚在冲她笑。
桑晚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跑回屋里，不在乎的握紧手机，手机边框勒的手心生疼，止不住鼻尖的酸。
沈砚肯定是觉得自己偷跑出去玩了，没有看好人，外公才进了医院。
桑晚讨厌别人误会她，从小到大就讨厌。
所以，她人前总是张牙舞爪的。
衣服依旧湿湿的贴在身上，她有点鼻塞，起来换了衣服，把自己扔在床上。
明明身体疲惫，但也没有困意。
她健康的皮肤因为湿冷依旧苍白，用力止住了酸涩的感觉，侧过身的时候，看见窗帘边垂落的，已经发黄的蚂蚱。
那是沈砚给她编的，那时候，他还在哄骗她，说自己是骗子，明明他才是骗子。
随便不理人，随便误会人。
都不让自己跟过去的…
桑晚生气的想，如果他再继续误会她，那自己再也不要理他了。
她赌气的背过身去，蜷缩在床上的一个小角落里，好久之后，握紧的拳头松开，一颗泪顺着眼尾流下来，无声的埋入枕头。
窗外的雨依旧的大，但不同于上次，或许这种夏秋季节的交替，总是湿冷与潮热紧靠。
她想爸爸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