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蕴和安父提出有时间会经常来观察病情,以便于做出更正确的判断。
安父欣然同意,两人交涉过后达成初步协调。
公交站台边。
站着一位等车的高挑少年,黑色的包斜背在肩头,他情绪寡淡的勾眼,低头看着手机信息。
夏天的太阳不免炽热,时蕴天生不爱出汗,咖啡色的短袖衬得他身材颀长,略微垂下眼睑时,圆边领口喉结的那颗淡色小痣跳出来,出奇的凉薄。
手机信息跳出来,是同学院的师哥请他帮忙,一位学妹的金毛误吞了黏土玩具,师哥走不开,只好让他过去。
sy:学术不精,难当大任。
师哥:你之前可是医学院陈教授的关门弟子,主刀手术从没失误,怎么可能学艺不精。
要不是想不开,突然换什么心理健康,我们学院冉冉升起的星就此陨落了!
对面还不死心,连发好几条。
师哥:金毛在医学院a座b栋实验楼,301实验室,速来!
sy:陈教授不想看见我。
那边已经下了线。
手机金属质感边角发烫,时蕴看着那个黑色的头像,息了屏。
公交来了,他率先将手机放在口袋里上了车。
太阳光很大,车里很闷,开着空调也嫌不够,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接近车顶,防止撞头,所以微微憋屈的垂着脑袋,碎发飘摇,遮住眉眼。
时蕴胳膊搭在扶手上边,四周的脑袋乌泱泱的,空气很不好,他有些烦闷,面色更冷了。
医大。
下了车直奔目的地,时蕴先浑身上下消了毒,白大褂整洁干净,他神色自若的带上手套,给狗打了麻药,剃毛,拍片,插胃管。
医用的手术刀划开整齐的口子,他戴着口罩,只留下那双寡淡的眼睛,专注而认真的开刀缝针。
医用针线穿梭,将刀口缝的细致,他的手很稳,骨节白皙修长,也许在恰好的年岁,线条也尤为锋利。
手术结束后,他取下手套洗手消毒,盘子里是融化了一部分的泥塑玩具。
走出实验室,时蕴率先摘了口罩。
一位女生在门口守着,见他出来,她迎了上去,妆容精致,还特地打扮了一番,她眼睛亮亮的:“学长,谢谢你帮忙救下汤圆,就是那只金毛。”
“我是隔壁金融学院的,比你小一届,想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时蕴单手插兜,还没来得及脱下那身白大褂,他目光凉薄,长时间的手术不曾说话,声音轻的冷淡,像碎裂的雪层。
“受人之托而已,我们不熟。”
话里故意实打实的给人难堪。
她第一时间不是冲上去关心自己的宠物而是约饭,时蕴心中明了。
他微微侧过身子,视线注意到实验室托盘里那个融化的黏土,鼻峰处托着的银边眼镜反着光,略微补充了一句:
“寻回犬的胃不是铁打的,经不起主人的折腾。”
学妹气白了脸,愤愤不平的给学长拨过去电话,斥责时蕴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学长接了电话也是一脸无辜:学妹,你有麻烦我可以解决,但非得特地找时蕴学弟,目的显而易见吧。
我也没有告诉时蕴这些,至于他是怎么发现的,我就不知道了。
学妹跺了跺脚,话里咬牙切齿,他时蕴摆什么臭架子,那么难追,说的像我故意贴上去一样。
我就不信他天天一副性冷淡的模样,能喜欢上人,不会是gay吧?!
学长连忙制止:怎么越说越离谱,学弟面冷心热答应帮忙,你还诋毁别人。
手里里是时蕴发来的信息:师哥,没有下次了。
学长看着手机,也很后悔帮了这个忙,替人乱牵红线注定天打雷劈。
脑子里冒出来金融学院学妹说的那句性冷淡,忙不迭的晃晃脑袋,把这骇人的想法都甩出去。
时蕴下午没课,他泡在图书馆里,研究自闭症的外在体现,以及治疗和干预。
他没找座位,斜靠在书架旁,姿态懒散随意,骨节修长的手翻动着书页,油墨的香味沁入鼻尖,指尖在一处轻点。
风吹来时有些热意,他微微出神。
脑海里浮现出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漂亮稀碎,如同博物馆内珍贵的玉器。
如果那双眼睛染上其他破碎的情绪,一定也很美。
时蕴指尖泛白用力,手挪开时,黑白色的页纸上,留下了弧形的指甲印。
把书放回去,他长舒一口气,眼底深深的恨意浓重,如同化不开的墨。
他母亲是安启年的原配,当年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和安启年结婚,那时候他还是个穷小子。
谁知道他为了钱,和已经怀了孕的母亲离婚了,娶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可怜母亲生下他郁郁寡欢,在他七岁时就死了。
也许是报应,那个有钱的大小姐难产去世,生下孩子也是个自闭症患者。
可不够,远远不够。
他要毁了安启年最爱的女儿。
怪安启年将消息隐瞒的太好了,把人关起来,没人知道他有个自闭症的女儿。
知道消息时,他已经学了一年的临床医学,所以紧急转了心理专业。
只是辜负了陈教授的关照,他是这一届最受看好的关门弟子,因为转专业的事,被陈教授拉黑了,目前处于冷战状态。
两人的关系估计也不会缓和了。
时蕴深深叹了口气,把情绪压了下来。
他轻压了眉梢,将书放回书架,仰头时下颚线条清晰可见。
那一侧紧挨着大大的窗户,光透过来时,打在他圆领露出的一节锁骨上,好看极了。
放弃临床医学已经一年了。
他垂下眼皮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可能拿手术刀的机会少之又少了。
银质的眼镜架在鼻梁上,他骨相出奇的优越,如同长势极好的竹,抽条的身高更是招摇。
为了找书特地选了个拐角,他走出来时,吸引了不少注目,时蕴视若无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输入一串号码:
“我明天一整天都有空,会过去一趟,以便于后面更好的治疗病情,对症下药。”
他要观察记录她,才能更好的实施犯罪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