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雪关以东,精灵族的领地“永歌森林”早已不复往日宁静。万年不化的黑冰侵蚀着森林的边缘,空气中弥漫的也不再是纯粹的生命气息,而是掺杂了来自西境不死族领地的淡淡死寂,以及一种名为“怀疑”的毒药。
刘渊受封边塞王,入驻精灵王庭已有些时日。表面上的觐见与礼仪早已完成,精灵长老会也表示会遵从调令,但那份流淌在华丽辞藻下的疏离与审视,几乎凝成了实质。王庭之下,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有以长老暮星为首的传统派,固执地守着古老荣光,对外来者充满排斥;有掌握部分兵权的将领,冷眼旁观,衡量着新王的实力;更有一些身影,在暗处与西境的不死族勾连不清,不断将精灵族的情报与资源输送过去,换取苟安或是私利。
而不死族的蚕食,从未停止。小股的铁尸和厉鬼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袭扰边境村落,掳掠落单的精灵,吞噬其生命精气。边境线上,哭泣与血腥味从未断绝。
……
边塞王府,议事厅内灯火通明。
刘渊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听着下方精灵将领例行公事般、却避重就轻的汇报。狐妗静立在他身侧,美眸流转间,已将几位精灵长老闪烁的眼神尽收眼底。
“王爷,” 暮星长老声音苍老而平淡,“不死族骚扰不过是疥癣之疾,我族儿郎自能应对。关内事务繁杂,王爷初来乍到,还是应以熟悉为主。”
“疥癣之疾?” 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炸响,鲁达猛地站起,蒲扇般的手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盏乱跳,“老倌儿!洒家刚从边境回来,亲眼看见三个村子被屠戮一空,孩童老弱皆成枯骨!这叫疥癣之疾?我看是有人眼瞎心也盲了!”
暮星长老脸色一沉,他身后的几位精灵也面露怒容。
“鲁达将军!注意你的言辞!” 一名精灵将领喝道。
“洒家就这言辞!看不惯?出来练练?” 鲁达双眼一瞪,煞气腾腾。
厅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够了。” 刘渊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暮星,“暮星长老,疥癣之疾若不及早根治,亦会溃烂入骨。本王既受命镇守烬雪关,东境安危,便不容有失。”
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日起,关闭与西境所有非官方通道。白啸岳。”
“末将在。” 白啸岳踏前一步,身姿如岳,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由你带队,彻查境内所有与不死族有可疑往来的势力,无论涉及何人,一经查实,按通敌论处,格杀勿论。”
“遵命!” 白啸岳眼中寒光一闪,领命而去。他带来的那支经历过幽冥血战的白虎亲卫,如同出鞘利剑,开始了冷酷的清洗。几天之内,数个暗中与不死族交易的精灵家族被连根拔起,血淋淋的人头挂在了关隘处,震慑了所有心怀鬼胎之辈。这是铁腕,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新秩序的降临,也让精灵族内部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暂时收敛了爪牙。
与此同时,另一项政令也随之颁布。
刘渊下令,开放部分原被精灵贵族垄断的“霜火灵晶”矿脉,由王府统一调配,优先供给驻守边境的精灵战士以及生活困顿的底层精灵民众。同时,引进人族和狐族的农耕、炼丹技术,改善精灵族相对单一的生存模式。
起初,精灵们对此嗤之以鼻,尤其是那些失去特权的贵族。但当一块块蕴含着精纯又奇异的冰火能量的“霜火灵晶”被分发到前线战士手中,当他们依靠这灵晶在战斗中更快恢复、甚至突破瓶颈时;当普通的精灵民众依靠新式农法收获了过去数倍的粮食,依靠兑换到的丹药治愈了以往难以治愈的暗伤时,质疑的声音渐渐小了。
尤其是刘渊下令,将查抄那些叛徒家族所得的资源,大部分用于抚恤被不死族残害的家庭,并重建被毁的村落。仁政,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润泽这片冻土,赢得了底层精灵的民心。他们开始觉得,这位新来的边塞王,似乎与以往那些只知索取和命令的上位者,有些不同。
然而,真正的信任,需要用血与火来铸就。
不死族首领鬼仙司辰,对刘渊的“铁腕”清洗感到愤怒,更对他那“仁政”带来的潜在威胁感到不安。他决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王一个深刻的教训。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黑色冰晶,呜咽着掠过永歌森林的外围。突然,刺耳的骨哨声撕裂了夜空!
早已潜伏多时的不死族精锐,在数名鬼将的率领下,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从多个方向同时涌向精灵族最重要的边境要塞——“霜叶堡”。这一次,不再是骚扰,而是志在必得的猛攻!无数的铁尸顶着精灵族的箭雨和自然魔法,疯狂冲击着城墙;厉鬼穿梭于阴影之中,收割着守军的灵魂;鬼将们则直接飞上城头,与精灵将领战作一团。
霜叶堡岌岌可危!求援的烽火瞬间点燃了夜空。
王府内,刘渊接到急报,猛地站起身。
“王爷!情况不明,恐有不死族调虎离山之计,不如由末将先行带兵支援!” 一位精灵将领劝道。
刘渊看了他一眼,目光锐利如刀:“前线儿郎正在浴血,本王岂能安坐后方?”
他没有丝毫犹豫,抓起佩剑,沉声道:“白啸岳,鲁达,随我出征!狐妗,坐镇王庭,防备宵小!”
“得令!”
当刘渊亲自率领援军赶到霜叶堡时,看到的正是一副惨烈的景象。城墙多处破损,精灵守军伤亡惨重,一名鬼将刚刚将一名精灵指挥官撕成两半,发出刺耳的狞笑。
“结阵!稳住防线!” 刘渊大喝一声,声震四野,瞬间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守军心神。他身先士卒,剑光如龙,直接杀入敌阵最密集处,所过之处,铁尸如同朽木般被斩碎。
“王爷小心!” 一名年轻的精灵战士惊呼,一道幽暗的鬼爪悄无声息地抓向刘渊后心。
刘渊仿佛背后长眼,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将那厉鬼绞散,同时对那精灵战士喝道:“专心对敌,守好你的位置!”
他的勇武与镇定,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精灵。
“奶奶的!欺负到头上来了!看洒家超度了你们!” 鲁达如同猛虎入羊群,禅杖挥舞间金光大作,至阳至刚的气息正是阴魂鬼物的克星,所向披靡。
白啸岳则直接找上了那名最强的鬼将,力量法则爆发,一拳轰出,空间震荡,将那鬼将连同其周围的数十不死族直接轰成了齑粉!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尤其是刘渊、白啸岳、鲁达这三大强者的悍勇表现,战局迅速逆转。不死族的攻势被硬生生遏制,然后被一步步推了回去。
当黎明来临,第一缕熹微的阳光刺破烬雪关永恒的阴霾,照射在霜叶堡残破的城墙上时,不死族的军队终于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了满地的尸骸。
幸存的精灵战士们疲惫地靠在墙垛上,看着那位与他们一样浑身浴血、甲胄上布满划痕的边塞王。他正蹲下身,亲手为一个受伤的精灵战士包扎伤口,动作沉稳而专注。
阳光照在他沾满血污和冰霜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而坚定。
不知是谁先开始,低低的啜泣声响起,随即化为了劫后余生的欢呼,最终,这欢呼汇聚成一个清晰的名字:
“王爷!”
“刘渊王爷!”
那一刻,精灵战士们眼中原有的疑虑与疏离,冰雪般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同与初步的信任。他们知道,这位王爷,是真的愿意与他们并肩作战,守护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