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娘娘的紫霄宫,坐落于瑶池仙境最深处的灵脉核心,与天帝的凌霄宝殿遥相呼应,却另有一番气象。宫殿以罕见的九彩云母为基,紫霞玉为柱,檐角飞翘,缀以万年明珠,日夜生辉,极尽奢华与尊贵。宫内常年缭绕着清冷馥郁的“九蕊凝神香”,闻之可宁心静气,亦能凸显主人超然物外的地位。
此刻,紫霄宫深处的“璇玑阁”内,却弥漫着一股与馨香格格不入的冰冷算计。
张玉衡身着便服,恭敬地垂手立于阁中,脸上早已没了人前的温润,只剩下谨慎与一丝压抑的阴郁。他正向端坐于凤纹云床之上的王母娘娘,低声汇报着最新的动向。
“……母后,儿臣已接到确凿线报,刘渊返回双川后,立刻密会了太阴幽影族的埃卢尔。”张玉衡的声音平稳,但语速稍快,“他们果然将主意打到了‘造化绿液’上。据悉,他们已通过广寒仙坊的暗标,试探性地抛售了一批幽影族自产的绿液。”
王母娘娘斜倚在云床软枕上,手持一柄以凤凰尾羽和星辰金丝编成的团扇,轻轻摇动,带起细微的香风。她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唯有那双凤目之中,掠过一丝早有预料的讥诮。
“哦?抛售了多少?成效如何?”王母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惯常的慵懒与居高临下。
“数量不多,约莫仅够蟠桃园数日之需。”张玉衡答道,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冷笑,“儿臣已按母后先前吩咐,命人无论价格,一律瞬间扫空。如今坊间绿液价格,因这批‘意外’货源的出现及被快速吞没,反而又微涨了少许。刘渊此次试探,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呵呵……”王母娘娘闻言,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充满不屑的讥笑。她放下团扇,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电,看向张玉衡,又仿佛穿透宫墙,看到了那个正在双川苦苦挣扎的庶子。
“本宫早就说过,刘渊此子,有些小聪明,得了些机缘,便真以为能翻天覆地。”她语气悠然,成竹在胸,“想动‘造化绿液’?凭他也配?他这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她伸出三根戴着华丽护甲的手指,点明道:
“其一,产能不足。太阴幽影族那点产量,杯水车薪,连塞牙缝都不够。没有足够的绿液,他拿什么来冲击市场,拿什么来完成陛下那所谓的‘平定价格’?此乃无源之水,先天绝路。”
“其二,”王母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刘渊在烬雪关与魔帝墨天渊死战,早已与魔族交恶。魔界深渊之中,某些混沌污秽之地,经过特殊炼制,亦能产出效用类似、但属性偏阴邪的‘浊灵液’,虽不如正统绿液纯净,却也能解一时之急,甚至因其产量不稳定,偶尔能在黑市卖出高价。可如今,这条潜在的货源,对他而言,已彻底断绝。他无法获得。”
“其三,”王母的声音更冷,“西方罗刹国,其血煞荒原深处,与精灵族‘血棘战歌族’领地接壤之处,通过某些古老的献祭与转化仪式,也能得到一种蕴含狂暴生机的‘血髓精粹’,此物经过净化,亦可作为绿液的补充或替代。然而,刘渊在蟠桃宴上,先有毗沙门王发难,后有他那个好外婆后土出言挤兑,早已与罗刹国通道封闭,关系降至冰点。这条路,他也走不通。”
三重困境,如同三道无形枷锁,被王母娘娘轻描淡写地道出,却条条致命,将刘渊可能的破局之路几乎全部堵死。
张玉衡听得心头发寒,又暗自庆幸自己早早依附母后,掌控了最关键的两大精灵部落。他恭维道:“母后洞若观火,儿臣佩服。如此看来,刘渊已是瓮中之鳖,动弹不得。”
王母娘娘却摇了摇头,重新拿起团扇,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但话语中的杀意却丝毫未减:“鳖在瓮中,亦可能垂死挣扎,弄污了清水。陛下既开了金口,给了他名分去查,便不能让他轻易‘查无可查’而退。我们要的,不是僵持,是让他彻底绝望,是让陛下看到他的无能,是让满朝仙神知晓,谁才是真正能掌控大局之人。”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张玉衡,定策道:
“衡儿,传本宫懿旨,也是你的指令——从即日起,对你掌控下的所有渠道,包括九天风雷族、血棘战歌族的产出,以及所有流通在市面、包括黑市上可能出现的、任何非你完全控制的绿液及相关替代物,执行 ‘无限收购’ 策略。”
“无限收购?”张玉衡眼神一亮,随即领悟。
“不错。”王母斩钉截铁,“无论刘渊,或是其他任何心怀侥幸之辈,抛出多少,无论他们以何种方式、在何种市场出现,一律动用我们的资金和关联商号,不惜代价,全部吃进!抬高价格也要吃进!我们要彻底掌控整个三界范围内,绿液的供给端!”
她眼中闪过厉色:“只要供给端被我们牢牢握在手里,定价权就永远在我们手中。刘渊想查成本?想平抑价格?他连货都见不到多少!他要么承认失败,要么就被我们用这‘无限收购’吸干他可能筹集到的每一分资金,最后活活困死在这看似简单、实则无解的资源陷阱里!”
“此计大妙!”张玉衡几乎要抚掌称赞,脸上露出狠辣的笑容,“儿臣这就去安排!定叫那刘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他如何向父皇交代,看他那储君之梦,如何变成镜花水月!”
王母娘娘满意地点点头,重新靠回软枕,闭目养神,仿佛刚才定下的并非一条足以将一位皇子逼入绝境的毒计,而只是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紫霄宫内,香气依旧袅袅,璇玑阁中,却已寒彻骨髓。一场针对刘渊的、以绝对资源垄断为武器的围剿,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