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年纪小,从傻柱家偷东西却早已经是个熟手了。
这会儿去许大茂家抓鸡,在他看来,难度也没高到哪儿去。
他熟门熟路地溜到后院,先躲在月亮门后的阴影里观察了一下。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光斑在晃动。
许大茂家房门紧闭,娄晓娥跟院里的人很少说话,基本上都在家猫着,那两只肥嘟嘟的芦花母鸡正懒洋洋地趴在简陋的鸡窝里打盹,偶尔发出咕咕的声音。
棒梗屏住呼吸,猫着腰,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靠近鸡窝。他看准离自己最近、也是看起来最肥的一只,小手快如闪电,猛地伸进去,精准地一把攥住了那只鸡的脖子!
那母鸡受惊,“咯咯”大叫着扑腾起来,另一只也惊得乱飞。但棒梗手劲不小,又是蓄谋已久,死死按住不放,另一只手也上去帮忙,连鸡翅膀带身子一起抱住,任凭那鸡如何挣扎蹬腿,就是挣脱不开。
他咬着牙,拖着不断扑腾的鸡,飞快地沿着原路往回跑,另一只受惊的母鸡在窝里扑腾着乱叫,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鸡飞狗跳的动静,在后院这片相对安静的午后的确不算小。
有人正在屋里糊火柴盒,听到动静,下意识地站起来从玻璃窗望出去,正好看见棒梗抱着只扑腾的母鸡,猫着腰消失在通往中院的月亮门后。
那人手里糊盒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另一家,媳妇正纳鞋底,也瞥见了这一幕。
她眉头皱了皱,扭头对炕上下了夜班躺着歇晌的男人低声说了句:“贾家那小子,把许大茂家的鸡给抓跑了。”
男人翻了个身,含糊地嘟囔道:“少管闲事……贾张氏那老虔婆,前儿刚闹完,你惹得起?许大茂也不是什么好鸟,让他们狗咬狗去。”
聋老太自然也瞅见了这一幕,眼睛盯着棒梗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挪开。
她可不是单纯地惋惜孩子学坏,那干瘪的肚子里,此刻正翻腾着更复杂的心思。
聋老太年轻时候那也是见过世面、享受过好生活的,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
可这老了老了,落得个孤苦伶仃,靠着街道和邻居接济过活,平日里能吃饱就不错了,油水荤腥那是想都别想。一张嘴,早就淡出鸟来了。
她不是没打过院里那些“油水”的主意。
傻柱?那小子是个厨子,按理说近水楼台。
可傻柱愣头青一个,心眼实,或者说轴,跟聋老太并不亲近。
最重要的是,他那饭盒,早就被中院的秦淮茹给“预定”了,盯得死紧,聋老太根本插不进手去,算计了几回没戏,也就歇了心思。
可自打娄晓娥嫁进院里,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娄晓娥跟院里的人截然不同,单纯,没什么心眼子,手里有钱,吃穿用度跟院里其他人不是一个档次。
最让聋老太眼红的是,娄晓娥不会做饭,许大茂又经常下乡放电影,吃饭大都是下馆子!那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的油香味儿,能把她肚子里沉寂多年的馋虫都给勾醒了。
她早就把主意打到了娄晓娥身上。
这人好哄,脸皮薄,聋老太试过几回,装作可怜,唉声叹气地说嘴里没味儿,娄晓娥果然不好意思,还真给过她点心、糖果。
可这点零碎,哪够解馋的?聋老太惦记的是更实在的——顿顿有肉吃!
她早就眼馋那两只鸡了,想着哪天要是能炖上一锅,那得多香啊!
可她也知道,许大茂把那鸡当宝贝,娄晓娥怀孕也指着鸡蛋补身子,直接要肯定没戏。她只能暗地里盼着,会不会有点什么“意外”……
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快,还是以这种方式。
“这下……许大茂回来,非得炸了窝不可。” 她喃喃自语,脸上却没什么担忧,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乱吧,闹吧,水浑了……她这个躲在角落里的老太太,才能有机会啊。
……
“好香啊,妈,”
秦淮茹下了班,刚迈步进了中院,就闻道一股浓郁诱人的鸡肉香味,她还在纳闷,这不年不节的,院里最近也没有喜事,谁家这么舍得炖鸡吃呢。
哪知道越走越不对劲,这香味越来越浓,竟然是从自己家里传出来的,她推开了门,一股更加浓郁诱人的鸡肉香味就扑面而来,让她疲惫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她一边熟练地侧身坐到炕沿给槐花喂奶,一边诧异地望向正在炉子边忙活的贾张氏,又看了看屋里,棒梗和小当都眼巴巴地守在锅边,小当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妈,这鸡……哪来的?” 秦淮茹问道,心里同时在快速盘算着。
婆婆最近因为丢人躲在家里,难道是嘴馋狠了,终于舍得动那抠抠搜搜攒下的钱了?还是棒梗闹着要吃肉?可这鸡不便宜,买一只得花不少钱和票呢,婆婆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贾张氏正拿着勺子搅和锅里的鸡汤,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头也不回地含糊道:“啊…买的呗,还能哪来的?棒梗这几天念叨着想吃肉,我看孩子可怜……”
“买的?” 秦淮茹更疑惑了,“妈,您哪来的肉票?这个月的定量早没了吧?” 她可是清楚家里的票证情况。
“我……我找人换的!”
贾张氏声音提高了些,却更显心虚,手里勺子搅得汤水四溅,“你就别管了,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赶紧喂孩子,一会儿好了吃饭!”
秦淮茹看着婆婆那明显躲避的眼神和略显慌乱的背影,心里的疑窦越来越大。
她太了解这个婆婆了,抠门算计了一辈子,为了口吃的能跟人拼命,但主动花大钱买鸡炖?这可不像她的作风。
她目光又转向眼巴巴盯着锅的棒梗,心里猛地一沉。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了上来:这鸡……该不会是……
“棒梗,” 秦淮茹声音放沉了些,“你跟妈说实话,这鸡真是奶奶买的?”
棒梗正全神贯注地等着吃鸡,被妈妈一问,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小声道:“是……是奶奶让我去……去拿的……”
他到底是个孩子,在母亲严肃的目光下,用了“拿”这个字,却更显得欲盖弥彰。
“拿?从哪儿拿的?!” 秦淮茹的心直往下沉,声音都都有些发颤。她其实已经猜到了,这四合院里能养得起鸡的只有许大茂家!
也只有他家才有那个资本用棒子面掺着东西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