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可!”
“王爷三思啊!”
夜玄那“取药”二字话音刚落,房间内便响起了苏文衍、岳擎天乃至墨羽等人异口同声的、带着惊恐的劝阻!
孤身潜入北戎王庭?从刚刚经历了惨败、戒备必然森严到了极点的兀术手中夺取解药?这哪里是取药,这分明是自投罗网,是十死无生的自杀行为!
“王爷!北戎王庭如今定然如同铁桶一般,兀术经此大败,犹如惊弓之鸟,身边护卫力量只会更强!您亲自前往,太过凶险!此事万万不可!”苏文衍扑到夜玄面前,老泪纵横,声音急切,“不如让老臣代您前去!或派墨羽带领‘幽影卫’精锐……”
“你们去,拿得到吗?”夜玄打断他,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目光扫过众人,“兀术身边高手如云,戒备森严。寻常潜入,别说靠近他身边,便是进入王庭核心区域都难如登天。唯有本王亲自去,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宣布一个已经做出的决定。
“可是王爷!琉璃姑娘她……她只有一个时辰啊!”岳擎天虎目含泪,指着榻上气息微弱的琉璃,“从此地到北戎王庭,便是千里宝马日夜不休,也需数日时间!如何……如何来得及?!”
这也是最令人绝望的现实——时间!琉璃等不起!
夜玄的目光再次投向琉璃,那支毒箭如同扎在他的心上。他何尝不知道时间紧迫?但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毒发身亡!
“本王知道时间不够。”夜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所以,本王不是去王庭。”
众人一愣。
不是去王庭?
夜玄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北境与北戎交界的一片区域,那里距离朔风城约三百里,有一片水草丰茂的河谷。
“这里是‘野狼谷’,是兀术败退回王庭的必经之路,也是他进入北戎腹地前,最后一个可能停留休整、并且相对容易下手的地方!”夜玄的眼中闪烁着冷静到极致的光芒,“他新败之余,队伍疲惫,士气低落,即便加强戒备,也必然有其漏洞。而且,他绝不会想到,本王敢在他北戎的地盘上,在他大军环伺之下,再次对他出手!”
孤军深入,虎口夺食!
这个计划,比直接去王庭更加疯狂,但也更加出其不意!它将距离缩短到了极限,将风险提升到了顶点!
“王爷!即便如此,那野狼谷也定然有重兵护卫!您孤身前往,与送死何异?!”墨羽单膝跪地,因为激动,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渗出纱布,“让属下带人跟您一起去!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您杀出一条血路,夺回解药!”
“不行。”夜玄断然拒绝,目光扫过墨羽和其他闻讯赶来的“幽影卫”将领,“人多目标大,反而容易暴露。此次行动,贵在精,不在多,更在出其不意。本王一人,足矣。”
一人,足矣。
这四个字,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与深入骨髓的疯狂。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他们看着夜玄,看着他眼中那不容更改的意志,知道再劝无用。
苏文衍深吸一口气,知道事已至此,唯有尽力配合。他沉声道:“王爷既然心意已决,老臣等……唯有竭尽全力,为王爷稳住后方,并祈祷王爷……马到成功!”他转向太医正,“太医!无论如何,必须想办法,为琉璃姑娘延命!能多撑一刻,便多一分希望!”
太医正脸色惨白,颤声道:“老臣……老臣尽力!可用金针锁脉之术,辅以百年老参吊命,或可……或可再延一两个时辰……但此法极其凶险,且之后……”
“用!”夜玄不容置疑地命令,“在本王回来之前,保住她的命!”
“是……是!”太医正咬牙应下。
夜玄不再耽搁,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更换衣物,只是对墨羽快速下达命令:“挑选三匹最快的马,备好三日干粮清水。将本王那套北戎斥候的服饰和易容工具拿来。另外,将‘龙骧’枪换成便于携带的陨铁短枪和弯刀。”
“是!”墨羽红着眼睛,领命而去,动作快如闪电。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切准备就绪。
夜玄站在床榻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琉璃。她胸前的毒箭尚未拔出,因为贸然拔箭只会加速毒素扩散和死亡。太医正已经开始在她周身大穴施针,她的脸色在金针刺激下,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似乎稍微有力了一丝,但谁都清楚,这只是饮鸩止渴。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等我回来。”
说完,他决然转身,不再回头。
元帅府外,三匹神骏的乌云踏雪已然备好,喷着灼热的鼻息。夜玄迅速换上北戎斥候的皮甲,用特制的药水改变了肤色和面部轮廓,使他看起来更像一个饱经风沙的北戎战士。他将短枪和弯刀负在身后,翻身上马。
“王爷!”苏文衍、岳擎天等人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夜玄勒住马缰,目光扫过朔风城漆黑的城墙,最终投向北方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若本王三日未归……”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冷冽,“便由苏文衍暂代帅职,岳擎天辅之。按既定方略,稳固防线,不得有误!”
这是……在交代后事。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王爷保重——!”众人泣声高呼。
夜玄不再言语,一夹马腹,三匹骏马如同离弦之箭,冲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很快便消失在北方茫茫的戈壁深处。
孤身一人,一往无前。
为了那唯一的解药,为了那一线生机,他毅然踏上了这条九死一生的险途。
内院房中,琉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即使在深度昏迷中,眼角也悄然滑落一滴冰凉的泪珠,混着污血,浸湿了枕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