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生端来餐点时，金属托盘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柳如玉才猛地回神，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水杯——杯壁上的水痕已经干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她拿起菜单，指尖在“海鲜烩饭”几个字上顿了顿，又划到“椰子冻”，最终还是合上菜单，对侍应生轻声说：“和他们一样，龙虾意面，再加一份芒果西米露。”
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愣了——明明不爱吃龙虾，却鬼使神差点了相同的餐，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画面近一点。
斜前方的笑声传过来，柳如烟正用叉子卷着面条，酱汁沾到嘴角，林雨抬手递过纸巾，指尖擦过她唇角时，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又像触电似的弹开。
柳如玉看着那一幕，忽然有些恍惚，眼前的景象慢慢变了形——落地窗边的位置上，坐着的是自己和林雨。
他正低头帮她擦掉嘴角的酱汁，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眼神里的笑意像浸了蜜。
窗外的晚霞铺在他侧脸，他忽然抬手，将一块切好的芒果喂到她嘴边，声音低沉带着笑意：“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柳如玉的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龙虾意面上来时，她没什么胃口，只挑了几根面条慢吞吞地嚼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落地窗边。
那里的光线真好，夕阳正斜斜地淌进来，给林雨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若是自己坐在他对面，大概会忍不住伸手碰一碰他被阳光染暖的发梢吧。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柳如烟的声音带着雀跃，打断了柳如玉的思绪。
她抬头望去，林雨正顺着柳如烟指的方向看去，笑着点头：“像，比你上次做的还蓬松。”
柳如玉望着他们头挨头的样子，心里那点幻想又冒了出来——若是自己指着云朵说像，林雨会不会笑着揉乱她的头发，说“想吃？那我去把它摘下来给你当甜点”？
她忽然觉得坐不住了，匆匆结了账，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出餐厅。
海风迎面吹来，带着咸湿的气息，却吹不散心里那点翻涌的念头。
沿着海岸线慢慢走，沙滩上的贝壳被晒得发烫，踩上去硌得脚心发麻，可脑海里反复回放的，还是刚才幻想中，和林雨并肩坐在落地窗边的画面。
柳如玉几乎是踉跄着冲进电梯，指尖按亮18楼的按钮时还在发颤。
电梯上升的失重感让她一阵眩晕，脑海里那些不该有的画面却像潮水般涌来——落地窗边林雨低头时的侧脸，他递纸巾时指尖的弧度，甚至连他说话时带着笑意的尾音，都清晰得像在耳边。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她几乎是跑着冲向自己的房间，刷卡进门的瞬间就松了手，手包“啪”地掉在地上。
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正好藏住她发烫的脸颊。
柳如玉没开灯，径直扑到床上，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可那股陌生的皂角香，却不知道怎么的，让她莫名想起林雨身上的气息。
脑海里的幻想不受控制地蔓延开：若是此刻身边躺着的是林雨，他会不会像对柳如烟那样，伸手揉乱她的头发？
会不会在她耍赖不想起床时，笑着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说“再懒床太阳就要晒屁股了”？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无奈又纵容的眼神，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柳如玉猛地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窗帘没拉严，一道阳光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像根无形的线，一头系着她的荒唐念头，一头连着楼下那对言笑晏晏的身影。
她抬手捂住眼睛，指尖却挡不住那些争先恐后冒出来的画面，连呼吸都变得乱了节拍。
而楼下，林雨和柳如烟刚从餐厅出来，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去试试冲浪？”林雨指着不远处的冲浪租赁点，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听说这里的浪很适合新手，咱们找个教练带带，安全点。”
柳如烟笑着点头：“好啊，我从没试过，有点紧张呢。”
两人走到租赁点，林雨特意跟工作人员强调：“麻烦安排一位女教练，我太太第一次接触，跟女教练会更自在些。”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旁边几个男教练，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自家老婆，可不能让别人随便碰。
很快，一位穿着亮色冲浪服、皮肤是健康小麦色的女教练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两位好，我是你们的冲浪教练，先跟我来做热身，避免拉伤。”
林雨和柳如烟跟着教练在沙滩上做着拉伸动作，柳如烟动作有些僵硬，林雨在一旁小声打趣：“看来柳总平时坐办公室太久，柔韧性有待加强啊。”
“我可不像某人那么清闲，”柳如烟瞪他一眼，嘴角却藏不住笑，“天天有功夫琢磨这些玩的，我这是被工作‘封印’了柔韧性。”
教练看着两人互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耐心指导：“手臂打开，膝盖微弯，对，身体重心放低……”
热身结束，教练带着他们拿着冲浪板走进浅滩，先在齐膝深的水里教他们练习站立动作。
“核心收紧，手撑在板中间，慢慢起身……”
柳如烟第一次尝试时没站稳，晃了一下就掉进水里，林雨赶紧伸手去扶，自己也没站稳，跟着呛了口海水。
两人抹着脸上的水珠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教练在一旁鼓励：“不错啦，新手都这样，再来一次。”
林雨让柳如烟先在板上稳住，自己则在旁边仔细看着教练的示范，时不时叮嘱柳如烟：“别慌，按教练说的来，我在这儿呢。”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两人的笑声混着浪涛声，在沙滩上漫开来。
18楼的房间里，柳如玉忽然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笑声，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正看见林雨扶着从冲浪板上滑落的柳如烟，两人相视而笑的瞬间，阳光落在他们脸上，亮得晃眼。
她默默放下窗帘，房间重新陷入昏暗，只有那道漏进来的阳光，还在地板上静静躺着，像个沉默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