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棉布缓缓覆盖临江村,村委会办公室的灯光在风中微微摇晃。王磊趴在桌上,对着台灯仔细描摹药渍形成的纹路,纸上渐渐浮现出一串残缺的电话号码:139****5678。最后四位数字被茶杯碎片划破,模糊成一团淡绿色的污渍,像个调皮的问号。
“试了三次都打不通。” 林羽放下手机,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空号或者关机,赵德发肯定用了一次性电话卡。” 她拿起那张从赵德发保险柜里找到的照片,台灯的光晕在照片上投下诡异的阴影,“但刘局长特意提醒第二重暗示,说明这个号码至关重要。”
窗外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王磊瞬间熄灭台灯,抄起墙角的钢管冲到窗边。月光下,一个黑影正猫着腰从证据存放点旁溜走,手里还攥着个微型摄像头。“是检查组的人!” 王磊认出那人穿的黑色夹克,和刘局长秘书的款式一模一样。
他刚要追出去,就被林羽拉住:“别打草惊蛇。” 林羽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号屏蔽器打开,“他已经把摄像头信号发出去了,现在追只会让内鬼警觉。” 她指着桌上的录音笔,“我们的窃听器录到了关键内容,眼镜蛇提到要‘处理掉知情人’,很可能指的是刘局长。”
这个猜测让王磊心头一紧。下午刘局长突然转变态度,主动提供证据,现在想来更像是在传递信息。“他是想借我们的手自保?” 王磊重新点亮台灯,发现药渍纹路边缘有细微的刻痕,“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是用指甲刻出来的!”
林羽立刻找来放大镜,果然在污渍边缘发现几个细小的数字:3、1、9、4。“最后四位是 3194!” 王磊激动地在手机上输入完整号码,听筒里传来 “嘟 —— 嘟 ——” 的声音,就在他以为又要失望时,电话突然被接通了。
“喂?” 听筒里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背景里隐约有海浪拍打的声响。王磊和林羽对视一眼,林羽用口型说:“开录音。” 王磊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请问是…… 码头老陈吗?” 这是他从赵德发账本里看到的名字,记录着 “6 号茶室看守人”。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突然传来急促的喘息:“你们是谁?怎么知道这个号码?” 苍老的声音里充满警惕,“是不是赵德发让你来的?告诉他,账本我已经交给‘清风’了,别想再威胁我!”
“清风?” 王磊敏锐地抓住这个代号,“是林建国局长吗?”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接着是一阵混乱的打斗声,夹杂着模糊的喊叫:“眼镜蛇…… 别杀我……” 随后通话戛然而止,只剩下单调的忙音。
林羽立刻用加密电话联系省纪委:“码头有危险!立刻派人保护老陈!地址在……” 她突然停住,想起赵德发账本里的记录,“临江码头三号仓库旁的守船人小屋!” 放下电话,她的手心已经沁出冷汗,“老陈肯定被眼镜蛇的人找到了。”
村委会的铁门突然被推开,陈婆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个湿漉漉的布包:“后生!快!刚才在海边发现的!有人从船上扔下来的!” 布包里裹着个生锈的铁皮盒,打开后里面是本用油布包裹的账本,还有张泛黄的船票,日期正是 2012 年 6 月 18 日。
“是码头老陈的船票!” 林羽快速翻阅账本,里面详细记录着每次走私货物的时间和数量,在 2012 年 6 月那页,赫然写着 “尿素五十吨,实则‘白面’一吨,接收人:赵秘书”。旁边还贴着张便签,画着个茶杯的图案,下面写着 “6 好茶,七分满”。
这个发现让王磊茅塞顿开:“七分满!药渍形成的数字是 7!赵德发在暗示第七份合同!” 他想起在档案室看到的合同编号,“2012 年码头改造工程的补充协议!我们漏看了这份关键文件!”
就在这时,林羽的手机响起,是省纪委行动组的紧急汇报:“林队,码头守船人小屋空无一人,发现打斗痕迹和少量血迹,现场留有蛇形领带夹!” 这个消息像盆冷水浇在两人头上,王磊握紧拳头:“眼镜蛇下手太快了!”
突然,桌上的对讲机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传来老周的声音:“林羽!王磊!速来村口!发现可疑车辆!” 两人抓起账本和录音笔冲出办公室,月光下,三辆无牌面包车正停在老槐树下,几个穿黑背心的打手正往车上搬运木箱,箱子上印着 “有机肥料” 的字样。
“是假化肥!” 王磊认出这是张彪团伙用来运毒的箱子,“他们要转移剩下的毒品!” 林羽立刻用对讲机呼叫支援:“各巡逻点注意!拦截村口面包车!重复!拦截村口面包车!”
打手们显然听到了动静,加快了搬运速度。王磊捡起块石头砸向面包车的挡风玻璃,“哐当” 一声脆响,打手们瞬间警觉,纷纷掏出钢管和砍刀。为首的黄毛看见王磊,狞笑着挥挥手:“抓住那小子!彪哥重重有赏!”
林羽拉着王磊躲到石碾后面,从背包里掏出辣椒水:“等他们靠近再动手!” 她注意到打手们的动作有些慌乱,时不时看向码头方向,“他们在等接应,可能是眼镜蛇派来的船。”
就在这时,村西头突然传来警笛声,黄毛脸色大变:“警察来了!撤!” 打手们慌忙跳上面包车,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王磊趁机冲出去,抓住最后一个木箱的边缘,用力往地上拽,箱子摔开的瞬间,白色的粉末散落一地,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是罂粟粉!” 林羽用手机拍下证据,“足够判他们死刑了!” 面包车已经驶远,王磊捡起块带字的木板,上面印着 “临江化肥厂” 的字样,地址正是市区的临江大厦地下室 ——6 号茶室的正下方!
“原来仓库就在茶室下面!” 王磊恍然大悟,“6 号茶室不仅是据点,还是通往地下仓库的入口!” 他想起电话里老陈提到的海浪声,“码头和茶室通过地下通道相连!这就是他们走私的路线!”
回到办公室时,省纪委的技术人员已经恢复了部分被删除的监控录像。画面里,检查组离开后,刘局长的秘书独自回到村委会,用微型摄像头拍摄了所有证据存放点,其中一段录像拍到他在茶杯碎片旁停留片刻,用手机拍下了药渍纹路。
“内鬼就是他!” 林羽放大画面,秘书胸前的工作证清晰可见:“市审计局,张强。” 她调出人事档案,“果然是赵天成的远房侄子,三年前通过关系进入审计局,专门负责‘处理’麻烦的案子。”
王磊突然注意到录像角落里,张强离开时故意碰倒了陈婆婆送来的小米粥,粥碗摔碎的位置正好在电话号码旁边。“他在掩盖痕迹!” 王磊指着画面,“但也帮我们确定了号码的正确性!”
深夜的村委会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打印机工作的 “沙沙” 声。林羽将所有证据分类整理,突然在老陈的账本里发现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张彪今晚回村,带了‘特殊礼物’给搅局者。” 字迹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的。
“特殊礼物?” 王磊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想报复我们?” 林羽走到窗边,看着月光下安静的村庄,总觉得有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她想起刘局长离开时的眼神,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更像是在警告。
凌晨两点,技术组终于破解了 6 号茶室的监控密码。屏幕上,眼镜蛇正和一个戴口罩的男人交谈,虽然看不清脸,但那男人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和赵天成的一模一样。“他们在策划转移最后一批毒品,时间定在明天凌晨四点,用渔船从芦苇荡出发。” 林羽按下暂停键,“地点就在我们发现周红的那片水域!”
王磊突然想起自己停在仓库旁的自行车:“我去取车,明天一早去芦苇荡埋伏。” 林羽点点头,递给她把折叠刀:“小心点,张彪的人很可能在附近。”
月光下,王磊哼着小曲走向仓库,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行动。刚走到自行车旁,就发现后轮瘪瘪的,车胎上有个细小的针孔。“谁干的?” 他蹲下身检查,发现车胎旁有个新鲜的脚印,尺寸和张彪团伙打手的胶鞋完全吻合。
这个发现让他瞬间清醒。张彪已经知道他们要去芦苇荡,扎破车胎只是警告。王磊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录音笔,里面还存着老陈最后的通话。他抬头望向码头方向,黑暗中隐约有渔船的灯光闪烁,像贪婪的狼眼在夜色中窥视。
回到办公室,王磊把扎破的车胎展示给林羽:“张彪在警告我们,他知道我们的计划。” 林羽却露出笑容,从抽屉里拿出个 GpS 定位器:“正好,我们顺水推舟。” 她将定位器贴在自行车车架上,“让他们以为我们明天会骑车去芦苇荡,其实我们提前坐船过去。”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王磊看着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三点。他知道,这场围绕神秘电话的较量只是开始,张彪的报复即将来临,而那只被扎破的自行车胎,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第一滴雨点。芦苇荡的夜色里,正有一场更大的危机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