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大地苍凉而死寂,空气中弥漫的稀薄灵气夹杂着古老的铁锈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死气,吸入肺中都带着刮擦般的刺痛感。
四人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太久,就被更深的疲惫和紧迫感所取代。
萧河强忍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几乎被掏空的身体,挣扎着率先坐起。他迅速扫视四周,环境陌生而危险,但暂时没有察觉到危胁。他立刻取出所剩不多的疗伤和恢复真元的丹药,自己先吞下几颗,然后将药瓶递给最近的林清雪。
“尽快恢复,这里不安全。”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清雪、叶红鲤和墨尘也知道情况危急,接过丹药,毫不迟疑地吞下,各自盘膝坐下,竭力运转功法,吸收着此地狂暴而稀薄的灵气,艰难地恢复着。
萧河的目光最后落在萧雨身上。她消耗最大,神识透支严重,此刻虽然服下了丹药,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眸紧闭,长睫微微颤动,显然仍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小心地将手掌贴在她的后心,将自己刚刚恢复的、为数不多的精纯真元,温和地渡入她体内,助她稳定识海,化开药力。
做完这一切,萧河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内心的沉重丝毫未减。他取出那面已然彻底黯淡、裂纹遍布的星枢罗盘,指针消失,核心处的微光也已熄灭,仿佛变成了一块凡铁。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起,这是他们未来离开此地的唯一希望,必须找到空冥石修复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截断裂山峰处的巨大青铜残片。锈迹斑斑,纹路模糊,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与沧桑,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和不祥。这与玄阴教的青铜棺,以及他记忆中那扇镇压雷帝的青铜巨门,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这帝陨之墟,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神秘。
更远处,那些匍匐在地平线上的巨大阴影,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无声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里,恐怕才是帝陨之墟真正的核心区域,蕴含着天大的机缘,也埋葬着无法想象的危险。
就在四人抓紧每分每秒恢复调息之时——
一股极其隐晦,却冰冷彻骨、充满恶意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扫过这片区域!
虽然只是一掠而过,并且似乎因为此地混乱法则的干扰而变得有些模糊和扭曲,但那股属于元婴修士的独特威压和毫不掩饰的杀意,瞬间让四人浑身汗毛倒竖!
他来了!
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
四人几乎同时睁开双眼,眼中都充满了骇然与凝重。
“那老狗…他竟然这么快就穿过流沙迷境了?”叶红鲤失声低呼,脸上血色尽褪。元婴修士的强大,再次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不,他可能并非强行穿过。”墨尘脸色难看地分析道,“流沙迷境范围极广,他或许是锁定了我们的方向,从其他相对薄弱的区域绕行,或者动用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秘宝。但无论如何,他已经追进来了!”
萧河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此刻状态极差,真元十不存一,个个带伤,面对全盛时期的元婴修士,根本毫无胜算,甚至连逃跑都成问题。
那冰冷的神念在附近区域徘徊了片刻,似乎因为此地环境的干扰,无法精准定位,最终缓缓退去。
但四人都知道,这绝非结束。那名元婴修士就像是最有耐心的猎人,已经将猎物困在了绝地之中,正在逐步缩小包围圈,下一次神念扫过,或许就能精准地找到他们!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萧河果断起身,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锐利如鹰,“他刚才的神念扫过,已经大致确定了这片区域,很快就会搜索过来。”
“往哪里走?”林清雪扶起依旧有些虚弱的萧雨,急切地问道。这片破碎的大地看似无边无际,但谁也不知道哪个方向是生路,哪个方向是更深的绝地。
萧河目光扫过那巨大的青铜残片,又望向更深处那些令人心悸的阴影。
“往深处走!”他做出了决定,“外围区域相对空旷,更容易被他发现和追上。只有深入帝陨之墟,借助那里更复杂的环境和可能存在的危险,我们才有一线生机摆脱他!而且…”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青铜残片:“我们要找的答案,或许也在深处。”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帝陨之墟深处的危险,可能比身后的元婴修士更加可怕。但他们已经没有选择。
没有时间犹豫,四人强提精神,压制住伤势,收敛起全部气息,如同四道幽灵,朝着暗红色大地深处,那些巨大阴影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断裂的山峦和巨坑之中。
约莫一炷香后,空间微微波动,那名锦袍元婴修士的身影出现在了四人方才休憩之地。他蹲下身,手指抹过地面上几乎微不可察的痕迹和残留的极淡气息,嘴角勾起一抹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跑得倒快…可惜,在这死寂之地,你们留下的痕迹,如同黑夜里的萤火。”他抬起头,望向萧河四人离开的方向,眼神阴冷而自信。
“猎物已经入网,挣扎,只会让狩猎更有趣一些。”
他身形一晃,并未急速追赶,而是不紧不慢地循着那细微的痕迹,也向着帝陨之墟深处而去。在他的感知中,那四个小辈已是强弩之末,在这绝地之中,又能逃到哪里去?
一场在远古废墟之中的死亡追逐,就此展开。
而前方等待双方的,是未知的险境,尘封的遗迹,以及……足以改变命运的机缘或永恒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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