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谷眉头微蹙,心知这李元吉是故意刁难,解释已是多余。
他并未动用那杆标志性的丈二红枪,而是从容地将缰绳交给身旁的秦忠,自己则缓缓取下了那对四棱金装锏。
宇文宝马快,率先冲到,长刀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一招力劈华山,毫不留情地斩向秦怀谷头顶!
秦怀谷身形如岳临渊峙,不动不摇,左手锏看似随意地向上一架。
“镗——!”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炸开!
宇文宝只觉一股沛莫能御、刚猛无俦的巨力顺着刀身汹涌传来,虎口瞬间迸裂,鲜血直流,那柄精钢长刀竟被硬生生震得脱手飞出数丈之远!
他还未从这骇人的震荡中回过神,秦怀谷右手锏已如毒蛇出洞,后发先至,快如闪电般点在他的胸口膻中穴上。
宇文宝顿时如遭重击,气息骤然闭塞,眼前一黑,庞大的身躯晃了两晃,“噗通”一声直接栽下马来,瘫软在地,一时竟爬不起身。
薛宝见状,又惊又怒,暴吼一声:“好贼子!”
双锤一前一后,如同流星赶月,挟着风雷之势,分击秦怀谷左右太阳穴!
秦怀谷步伐玄妙,如同鬼魅,轻轻一错便让开了势大力沉的第一锤。
左手锏顺势贴着锤柄向上一撩一引,那重若千钧的第二锤便被带得歪向一旁。
与此同时,他右手锏则如同附骨之疽,沿着一个诡异刁钻的角度,精准无比地敲在薛宝发力手腕的关节处。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薛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锤“哐当”落地,抱着瞬间肿起老高的手腕痛呼翻滚,显然腕骨已然受损。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在齐王府中不可一世的猛将便已惨败倒地,失去了战斗力!
周围围观的士卒看得目瞪口呆,营门前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李元吉又惊又怒,脸上彻底挂不住了,厉声嘶吼道:“反了!反了!竟敢伤我大将!”
他自己虽武艺稀疏平常,但仗着亲王身份,恼羞成怒之下,竟催动胯下那匹西域良驹。
挺起手中长矛,不管不顾地亲自向秦怀谷冲来,意图凭借马力将其撞倒,挽回颜面。
秦怀谷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他本不愿与这位齐王殿下冲突,但对方如此咄咄逼人,若不当机立断施以惩戒,日后只怕麻烦不断,也会损及平阳公主的威严。
他并未用锏,而是待李元吉狂冲至近前,身形如同鬼魅般微微一晃,轻描淡写地避开了那毫无章法的矛刺。
左手看似轻飘飘地、不着痕迹地按在了那匹高头大马侧颈与胸腹相连的脆弱之处,正是武当绵掌阴柔透劲的发力法门!
正发力狂奔的骏马,忽觉一股诡异而深透的阴柔力道侵入体内,五脏六腑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搓震荡了一下。
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悲鸣,四蹄一软,口中喷出带着血沫的白沫,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前栽倒,当场气绝毙命!
李元吉猝不及防,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飞出去,在地上狼狈不堪地连滚了七八圈。
头盔掉落,发髻散乱,一身华贵耀眼的铠甲沾满了泥土草屑,颜面尽失。
他挣扎着爬起来,指着秦怀谷,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中充满了惊惧、羞愤与刻骨的怨毒。
秦怀谷则早已收锏回身,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尘埃,他对着勉强站稳、狼狈万分的李元吉,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齐王殿下,秦王军令在此,末将奉命行事。若有疑问,殿下可亲自去向秦王殿下求证。末将职责在身,告辞。”
说罢,不再理会那脸色铁青、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李元吉,带领着面色平静的秦家十六骑和神情复杂的凌敬、高雅贤,径直向着程咬金、罗成等人所在的营区行去。
经此“锏震营门”一事,秦怀谷之名,瞬间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整个洛阳唐军大营,其深不可测的武艺与不畏权贵的胆魄,令人侧目,再无人敢轻易挑衅。
他很快便在营中与闻讯赶来的程咬金、罗成相遇,单雄信之妹单冰冰也得知消息匆匆而来。
“哎呀呀!我的好贤侄!可想死你程四叔了!”
程咬金人未到,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已经先到,他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秦怀谷的肩膀上,满脸的兴奋与激动,上下打量着。
“好小子!在洛阳城秦二哥家见你时,还是个文文弱弱的小道士,这才几年光景?
竟练就了这般通天的本事!连宇文宝、薛宝那样的悍将,在你手底下都走不过一合?
厉害!真厉害!比你秦琼大伯当年还猛!”
罗成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但看向秦怀谷的眼神中也充满了讶异与审视,他微微颔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怀谷贤侄,别来无恙。
昔日洛阳城中匆匆一晤,只知你聪慧过人,深得表兄长真传,却不知你武艺已精进至斯,当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他回想起当初在王世充麾下时,确实见过随秦琼来洛阳的秦怀谷,那时只觉得这侄子沉稳懂事,却万万没想到,其一身武艺竟已达到了如此惊世骇俗的境界。
秦怀谷面对这两位叔伯辈的英雄,态度恭敬,执礼甚恭,微笑道:“程四叔、罗成叔,许久不见,二位叔父风采依旧。
小侄这点微末伎俩,不过是机缘巧合,略有寸进,当不得二位叔父如此夸赞。
昔日承蒙二位叔父关照,怀谷一直铭记于心。”
单冰冰看着眼前这位气度沉稳、英姿勃发的年轻人,想到他此来或许关乎自己兄长的命运,心中更是百感交集,盈盈一礼,眼中带着期盼与忧虑。
秦怀谷与众人一一见礼后,并未急着办理正事,而是以平阳公主府长史的身份,在程咬金等人的妥善安排下,于军中暂居下来。
他如同一个极具耐心的猎手,平静地蛰伏下来,一边与旧识叙话,了解洛阳城内最新动向,一边静静地等待着那个解决单雄信之事的最佳时机。
洛阳城最后的命运,以及其中关键人物的结局,都在这看似平静的等待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