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阵!抢占那个山口!”李承道当机立断,指向祭坛附近一处狭窄的、仅容数骑并行的山隘口。
那是通往他们藏身之地的咽喉。
五十名斥候没有丝毫犹豫,两人一组,迅速将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俘虏拖向山隘后方的一处隐蔽山坳。
其余人则随着李承道,如同潮水般涌向山口。
他们刚刚在山口利用乱石和地形组成一道简易的防线,西突厥骑兵的先头部队已经如同狂风般卷到!
“杀光这些唐狗!救回使者!”一名千夫长模样的突厥军官挥舞着弯刀,怒吼着,根本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下令冲锋!
数十匹战马喷着白沫,载着凶悍的突厥骑兵,朝着狭窄的山口猛扑过来!
马蹄践踏着碎石,弯刀反射着初升的阳光,杀气腾腾!
“稳住!”李承道站在防线最前方,丈二铁枪斜指地面,眼神冷冽如冰。
“弩箭,放!”
十余支弩箭带着破空声射出,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突厥骑兵惨叫着落马。
但后面的骑兵毫无惧色,继续狂呼着涌上!
“长枪,顶住!”
斥候们手中的长矛、铁枪猛地刺出,与突厥骑兵的弯刀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战马的冲撞力让前排的斥候身形剧震,虎口崩裂,但没有人后退一步!
他们用身体和长枪死死顶住了第一波冲击。
“死!”李承道怒吼一声,铁枪化作一道黑色闪电!
枪出如龙,点、刺、扫、砸!每一枪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和精妙的技巧。
一个照面,三名试图从他这里突破的突厥骑兵便被挑落马下,咽喉或心口绽放出血花。
狭窄的地形限制了骑兵的机动,人数优势无法完全展开。
李承道和他麾下的五十名精锐,如同磐石般牢牢钉在山口,任凭突厥骑兵如何冲击,防线岿然不动。
尸体和受伤的战马很快堆积在隘口前,反而进一步阻碍了后续骑兵的冲锋。
千夫长气得哇哇大叫,指挥骑兵下马步战,试图凭借人数优势强行突破。
战斗变得更加惨烈。
刀枪碰撞,血肉横飞。
斥候们虽然个个身手不凡,但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连续不断的猛攻,体力和精神都在急速消耗。
不断有人受伤,防线开始出现松动。
李承道如同战神般屹立在最前线,铁枪挥舞得水泼不进,枪下亡魂已超过二十。
但他的左臂也被一名悍不畏死的突厥兵用弯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钻心的疼痛阵阵袭来。
他咬紧牙关,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枪势依旧凌厉。
不能退!身后是俘虏,是整个计划的关键!只要再多坚持一刻,大师兄的援军就能赶到!
“撑住!大帅的援军快到了!”李承道嘶声高呼,试图鼓舞士气。
然而,敌人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一名身材异常高大的西突厥百夫长,手持一柄沉重的狼牙棒,瞅准李承道刚刚格开两把弯刀的空隙,狞笑着从侧后方猛冲过来,狼牙棒带着恶风,直砸李承道的后脑!
这一下若是砸实,必然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李承道察觉到了身后的恶风,但身前两名突厥兵的弯刀也已劈到面门,他根本来不及回身格挡!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
“师兄小心!”一声清叱如同玉磬击鸣!
一道青影如电射至!
只听“镗”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柄势大力沉的狼牙棒,竟被一柄造型古朴、泛着光的短锏硬生生从中打断!
手持半截狼牙棒的西突厥百夫长被震得踉跄后退,虎口崩裂,满脸骇然!
来人正是秦怀翊!
他不知何时竟已赶到战场,一身青色道袍在血腥的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但手中两柄四棱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煞气。
“怀翊!”李承道又惊又喜,压力骤减,铁枪顺势回扫,将身前两名惊愕的突厥兵扫飞出去。
“师傅不放心,让我带医疗队前出接应,听到厮杀声就赶过来了!”
秦怀翊语速极快,手中四棱锏舞动,如同穿花蝴蝶,灵动而致命,瞬间又将两名试图靠近的突厥兵点倒在地。
师兄弟二人,一使长枪,势大力沉,横扫千军;
一用四棱锏,灵巧狠辣,专攻要害。
背靠背站立,竟将狭窄的山口守得密不透风!
他们的配合默契无比,仿佛演练过千百遍,长枪与四棱锏交织成一道死亡之网,任何试图靠近的敌人都被无情绞杀。
有了秦怀翊这名生力军的加入,尤其是他展现出的恐怖武力,顿时稳住了即将崩溃的防线。
斥候们精神大振,奋起余勇,将敌人的又一波进攻打退。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沉闷如雷的战鼓声和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
地平线上,如同决堤的洪流,无数唐军骑兵出现在西突厥骑兵的侧后方!
薛字大旗迎风招展,一马当先的,正是主帅薛礼!
他手持马槊,目光如电,率领着一万养精蓄锐已久的唐军精骑,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地撞入了西突厥骑兵混乱的阵列之中!
“杀!”
唐军骑兵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瞬间将西突厥骑兵的阵型撕裂!薛礼马槊所指,无人能挡,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正在猛攻山口的西突厥骑兵顿时大乱!腹背受敌,军心瞬间崩溃!
“撤!快撤!”千夫长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使者,拨转马头就想逃跑。
但已经晚了。
唐军骑兵如同铁壁合围,将这一千西突厥骑兵彻底淹没。
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山口压力骤消。
李承道拄着铁枪,大口喘息着,左臂的伤口因为用力过度,鲜血汩汩流出,将脚下的一片土地都染红了。
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明亮。
“师兄,你受伤了!”秦怀翊立刻收起四棱锏,快步上前,撕开李承道左臂的衣袖,看到那道狰狞的伤口,眉头紧蹙。
“皮肉伤,不碍事。”李承道试图摆手,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秦怀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迅速从随身携带的药囊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些淡黄色的粉末,均匀撒在伤口上。
那是他用多种止血生肌的珍贵药材精心调配的金疮药。药粉触及伤口,带来一阵清凉,血流肉眼可见地减缓。
随后,秦怀翊伸出右手,掌心轻轻按在伤口附近的穴位上,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内劲缓缓渡入。
李承道只觉得伤口处一阵酸麻胀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暖流在冲刷、抚慰着受损的肌理,疼痛感迅速减轻。
周围还在清理战场的斥候和刚刚赶到的部分唐军士兵,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只见在李承道左臂上那道原本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在秦怀翊内力和药力的双重作用下。
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流血,边缘开始微微收缩,虽然没有立刻愈合,但显然已无大碍。
“这……秦小先生的医术,真是神乎其技!”副手忍不住惊叹道。
李承道也感觉左臂轻松了许多,活动了一下,虽然还有些不便,但已不影响行动。
他看向秦怀翊,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一丝复杂:“怀翊,多谢了。”
秦怀翊擦了擦额角细微的汗珠,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师兄无恙便好,师傅常说,沙场征战,保全自身方能杀敌制胜。”
他看了看远处薛礼大军追击的方向,以及更远方隐约传来喊杀声的怛罗斯城,“接下来,就看苏将军和李将军的了。”
李承道点了点头,目光也投向怛罗斯城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对接下来攻城的期待。
狼山之伏,已然功成,接下来,该是敲响怛罗斯丧钟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