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雁门关巍峨的城楼,初升的朝阳为这座千年雄关镀上一层金边。
秦怀谷驻足关前,望着城墙上斑驳的痕迹,那里镌刻着无数王朝兴衰的历史。
关隘前排起长龙般的商队,驼铃声声,马嘶阵阵,各族商旅等待着通关文牒的查验,喧嚣中透着边塞特有的苍凉。
他在关内寻了家僻静的客栈,要了间上房。
店小二端着热水推门而入时,不禁多看了眼这位气度不凡的客人。
待房门合拢,秦怀谷缓步走到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敦厚质朴的面容,正是的模样。
他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倒出些许琥珀色的药液,在掌心化开,轻轻在脸上涂抹。
易容药物渐渐溶解,清水洗净后,露出一张清俊儒雅的真容。
行囊中取出一袭青色道袍,这是前日在市集特意挑选的上等青缎所制,袖口以银线绣着精致的流云纹路。
道袍加身,气质顿时为之一变。
他以玉簪束起道髻,眉笔轻描间,双眉变得英挺浓重。
最后执起一柄自制的桃木拂尘,尘尾用塞外良驹的马尾精心编制,每一根尾毛都经过特殊处理,柔韧非常。
镜中人已是另一番气象:青袍飘逸,道骨仙风,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与先前憨厚朴实的判若两人。
试着走了几步,道袍下摆随风轻扬,拂尘在腕间转了个圈,尘尾划出优美的弧线。
从今日起,贫道丘处机。秦怀谷轻声自语,声音清越如玉磬,与往日的浑厚低沉截然不同。
结算房钱时,店小二愣了片刻,才认出这位仙风道骨的道长就是方才投宿的客人,不禁暗自称奇。
出得关来,景象顿时为之一变。
大梁境内的青山绿水渐渐被苍茫戈壁取代,远处天地一色,风沙起时,整片荒漠都笼罩在昏黄的尘雾中。
驼铃声声,商队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蜿蜒前行,各族语言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构成边塞特有的交响。
行不过十里,前方忽然传来兵刃相交之声,夹杂着凄厉的惨叫。
秦怀谷纵目望去,只见一支商队被数十悍匪团团围住。
商队护卫拼死抵抗,已是伤亡惨重,地上躺着几具尸体,鲜血染红了黄沙。
留下货物,饶你们不死!匪首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独眼中闪着凶光,手中鬼头刀寒光闪闪,刀柄上缠着的红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商队中一位身着锦袍的老者颤声哀求:好汉,这些药材是要送往北燕救治瘟疫的,若是丢了,不知要死多少百姓啊!
少废话!匪首狞笑着举刀欲劈,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寒光。
无量天尊!
一声清啸破空而来,但见青影闪动,秦怀谷已飘然落入战圈。
道袍在风沙中猎猎作响,拂尘轻扬间自有一股仙风道骨。
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将战况尽收眼底。
匪首眯起独眼,上下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哪来的野道士,也敢管爷爷的闲事?
秦怀谷拂尘轻摆,尘尾在沙地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光天化日,拦路劫掠,尔等眼中可还有王法?
找死!匪首暴喝一声,鬼头刀带着破空之声当头劈下,刀风凌厉,显然功力不弱。
秦怀谷身形微侧,拂尘如灵蛇出洞,一招白云出岫使得行云流水。
尘尾巧妙缠上刀身,柔中带刚的劲道震得匪首虎口发麻,鬼头刀险些脱手。
一起上!匪首厉声呼喝,脸上横肉抖动。
众匪一拥而上,刀枪并举,寒光闪闪,将秦怀谷团团围住。
秦怀谷长笑一声,拂尘舞动间,全真剑法施展开来。
虽是以拂尘代剑,但沧浪叠翠白虹贯日等精妙招式信手拈来。
尘尾过处,匪徒纷纷倒地,哀嚎不止。
有个匪徒从背后偷袭,钢刀直劈后心,秦怀谷头也不回,拂尘向后一甩,尘尾如长鞭般抽在那人手腕上,钢刀应声落地。
独眼匪首见势不妙,虚晃一刀转身欲逃。
秦怀谷拂尘一抖,尘尾如利箭般激射而出,正中匪首后心要穴。
匪首闷哼一声,扑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余匪魂飞魄散,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秦怀谷也不追赶,转身查看商队伤亡。
他先为伤势最重的几人点穴止血,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为他们清洗伤口、敷药包扎。
手法娴熟轻柔,显然深谙医理。
一个年轻护卫肋下中刀,血流不止,脸色苍白如纸。
秦怀谷双指连点封住穴道,又以精纯内力为他调理气息。
不过片刻,伤员苍白的脸上就恢复了几分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道长妙手回春!老者上前深深一揖,老朽李全,是这支商队的管事。若非道长出手相救,我等今日必遭毒手。
济世救人,本是修道人的本分。秦怀谷还礼道,声音清越如玉磬。
他目光扫过商队货物,见多是药材,其中不乏珍稀品种,这些药材...
都是送往北燕救治瘟疫的。李全长叹一声,皱纹深深刻在额间。
北燕疫情严重,朝廷虽极力封锁消息,但已经蔓延开来了。听说就连王城都出现了病例。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卷起漫天沙尘。
一队北燕骑兵疾驰而至,约二十余骑,个个盔明甲亮。
为首的是个年轻将领,身着银甲,外罩白袍,气宇轩昂,马术精湛。
怎么回事?将领勒住战马,目光锐利地扫过满地狼藉,在看到匪首尸体时微微挑眉。
李全连忙上前说明经过。
那位将领听完,翻身下马,对秦怀谷抱拳道:在下北燕御林军统领慕容皓,多谢道长出手相助。
秦怀谷还礼:慕容将军客气了。
慕容皓仔细打量着秦怀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长武功高强,不知在何处修行?
贫道云游四方,居无定所。秦怀谷淡然应答,拂尘轻摆,尘尾在风中微微颤动。
既然道长要去北燕,不如与在下一同进城?也好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慕容皓目光炯炯,显然对这位突然出现的高手颇为好奇。
秦怀谷婉拒:贫道习惯独来独往,不劳将军费心。
他看了看天色,夕阳已将天际染成金黄,远山如黛,诸位保重,贫道告辞。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青袍一闪已飘然而去。
身影在夕阳下渐行渐远,道袍在荒漠的风中猎猎作响,转眼间便消失在茫茫风沙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群目瞪口呆的观者。
李全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喃喃道:真乃世外高人也。
慕容皓目光深邃,对副将低声道:查查这个丘处机的来历。
将军怀疑他?副将压低声音。
如此身手,绝非寻常道士。慕容皓翻身上马,银甲在夕阳下闪着冷光,北燕正值多事之秋,小心为上。
此时秦怀谷已在数里之外。
回想方才一战,全真剑法以拂尘使出,别有一番韵味。
这身武功与的降龙掌法大相径庭,正好掩饰身份。
他特意留意了那个慕容皓,此人年纪轻轻就能担任御林军统领,必有过人之处,而且目光如炬,是个需要留意的人物。
前方出现一座荒废的古庙,断壁残垣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凉。
秦怀谷信步走入,见庙中供奉的真武大帝塑像已然斑驳,彩漆剥落,香案上积着厚厚灰尘,显然久已无人供奉。
他清扫出一片干净地方,盘膝坐下。
月光从破败的屋顶漏下,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夜风穿过残破的窗棂,发出呜咽之声,为这荒庙平添几分诡异。
北燕局势似乎比想象中复杂。
瘟疫流行,朝廷封锁消息,御林军统领亲自巡边...这其中必有蹊跷。
而且那个慕容皓,分明对他起了疑心,往后的路恐怕不会太平。
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在动荡中历练,在危机中突破。
唯有如此,才能更快提升实力,完成那个沉重的承诺。
想到铁定临终前的托付,他的眼神更加坚定。
夜深了,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秦怀谷闭目调息,全真心法与九阴真经在体内交融流转,两股内力相辅相成,让他的修为在不知不觉中精进。
月光下,他的面容愈发显得清俊出尘,仿佛真是一位得道高人。
忽然,他睁开双眼,目光如电: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破庙外,一道黑影悄然隐入夜色。
月光照在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足迹,显示出来人轻功不俗。
秦怀谷嘴角微扬,并不追击。看来从他离开雁门关起,就被人盯上了。北燕之行,果然不会寂寞了。
晨曦微露时,他整理道袍,继续北上。
朝阳初升,为广袤的戈壁铺上一层金辉。
风沙渐起,青袍在荒漠中格外醒目。
拂尘轻摆间,尘尾划破长风,发出清越的鸣响。
前方,北燕的万里河山正等待着他去闯荡。
而丘处机这个名字,必将在这片土地上写下属于他的传奇。
这一路行去,不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待着他。
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唯有坚定与从容。
天地苍茫,道心如一。
此去北燕,正是:道袍拂尽千山雪,剑气冲开万里云。
秦怀谷迈着坚定的步伐,身影渐渐融入茫茫大漠,只留下身后一串浅浅的足迹,很快就被风沙掩埋,仿佛从未有人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