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平定的捷报传到南京时,毛承克正在内阁议事厅与洪承畴、宋柏、赵守忠等一干大臣人商议川蜀事宜。
案上摊着四川舆图,石砫宣抚司的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 “白杆兵战力”“秦良玉生平”“川蜀百姓诉求” 等字样。
这是毛承克特意让人整理的资料,每一条都凝聚着他对招安秦良玉的谨慎考量。
“秦良玉与左良玉不同,” 毛承克手指轻轻点在石砫的位置,语气凝重,
“左良玉是为一己私欲割据,秦良玉是为守护百姓驻守。她麾下的‘白杆兵’都是川蜀子弟,训练有素且军纪严明,当年能击败张献忠的起义军,可见战力不凡。若强行征讨,不仅会让川蜀百姓再遭战火,还会寒了天下忠臣之心。”
宋柏刚从湖广战场归来,脸庞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硝烟,他皱眉道:
“监国殿下,末将并非主张武力,但秦良玉忠于大明数十年,崇祯曾亲自赐诗嘉奖,她会不会因‘君恩’拒绝归降?若我们一味退让,恐难显‘华’国威严。”
洪承畴却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递到毛承克面前:
“监国殿下,这是川蜀流民送来的请愿书。”
“秦良玉虽守着石砫,但四川经历张献忠之乱后,粮荒严重,百姓们早已厌倦战乱,渴望安定。”
“秦良玉若真为百姓着想,不会看不到这一点。臣以为,招安的关键不在‘威压’,而在‘共情’让她看到‘华’国能给川蜀百姓带来的安稳,比任何兵力都有效。”
毛承克接过请愿书,逐字逐句仔细阅读。
纸上满是流民的手印,字里行间都是对 “免于饥寒”“不再逃难” 的期盼,其中一句 “秦将军护我等多年,然无粮无田,终难久活”,让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他放下请愿书,对众人说道:“洪首辅说得对,招安秦良玉,要先解川蜀百姓之困。”
“传本王命令,先从江南调运十万石粮食,经夔州运往石砫周边,免费发放给流民;”
“再让王敬之前往川蜀,向百姓宣讲‘华’国的均田政策,我们要让秦良玉看到,归降不是背叛大明,而是为百姓谋活路。”
随后,毛承克又让人拟定了招安的具体条件:
保留秦良玉 “石砫宣抚使” 的头衔,允许 “白杆兵” 继续驻守川蜀,兵员粮饷由 “华” 国朝廷供给;
川蜀的政务仍由秦良玉协助管理,当地官员选拔优先任用川蜀子弟;
甚至承诺为崇祯帝立 “明思宗祠”,让秦良玉能尽 “君臣之礼”,每一条都避开了秦良玉的 “忠君” 底线,又处处体现着对川蜀百姓的关怀。
“这些条件,会不会太优厚了?” 有大臣担忧道,“若其他前明旧部纷纷效仿,恐难统御。”
毛承克却坚定地摇头:“秦良玉的情况独一无二。她守的不是‘大明江山’,是‘川蜀百姓’。我们给的不是‘妥协’,是‘对忠臣的尊重’。天下人会看到,‘华’国容得下忠臣,容得下为百姓着想的人。”
半个月后,江南的十万石粮食陆续运抵川蜀。
王敬之带着数百名官吏,在石砫周边的乡镇设立 “放粮点”,流民们拿着破碗、布袋,排着长队领取粮食。
一名白发老妇捧着刚领到的糙米,泪水顺着皱纹滑落:“活了一辈子,只见过抢粮的兵,没见过送粮的官。秦将军护我们,可没粮,再护也难活啊……”
这些话很快传到了石砫宣抚司的府邸。
秦良玉正坐在窗前,看着案上崇祯帝赐的 “忠义可嘉” 匾额,眉头紧锁。
她的侄子秦翼明匆匆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张 “华” 国的均田告示,语气复杂:“姑母,‘华’国不仅送粮,还说要把无主的荒地分给百姓,每亩地只收三成税。现在石砫周边的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
秦良玉接过告示,目光扫过 “均田免赋” 四个字,心中泛起一阵波澜。
她想起崇祯末年,朝廷为镇压起义军,不断向川蜀加征赋税,百姓们卖儿鬻女仍凑不齐粮饷;
而现在,“华” 国未发一兵一卒,先送粮、再分田,这是她想做却因 “大明国库空虚” 做不到的事。
“姑母,” 秦翼明犹豫着开口,“‘华’国监国毛承克已从南京出发,据说要亲自来石砫见您。他没带大军,只带了百名随从。”
秦良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本以为毛承克会派使者来谈判,却没想到对方会亲自前来。
这既是对她的尊重,也是一种 “诚意” 的展现。
她沉默良久,对秦翼明说:“传令下去,‘白杆兵’严守城门,不许扰民;再备些川蜀的特产,若毛承克来了,便以礼相待。”
她看着窗外训练的 “白杆兵”,这些士兵大多是她看着长大的川蜀子弟,他们的家人还在为粮食发愁。
“忠于大明” 这四个字,在百姓的饥寒面前,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她想起当年击败张献忠时,百姓们敲锣打鼓送来的粗粮,那时她发誓要守护这份安稳,可现在,安稳的希望,似乎不在早已覆灭的大明,而在远道而来的 “华” 国监国身上。
毛承克抵达石砫时,秦良玉亲自率领 “白杆兵” 在城外迎接。
她身着锈迹斑斑的铠甲,手中握着陪伴多年的长枪,眼神锐利却不凶狠,这是毛承克对她的第一印象,没有割据者的傲慢,只有守护者的坚定。
“监国殿下远道而来,石砫寒酸,招待不周。” 秦良玉躬身行礼,语气平静,没有刻意的疏离,也没有过度的热情。
毛承克连忙上前扶起她,目光扫过她身后的 “白杆兵”。
“久仰秦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在秦良玉的身后,士兵们虽穿着粗布军装,却站姿挺拔,手中的长枪擦得锃亮,脸上没有丝毫懈怠,足见其治军之严谨。
他心中暗叹:难怪能守护川蜀多年,这样的军队,靠的不是威逼,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