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踏上游轮甲板，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吹动了他发白的牛仔外套。此时，赵宇就拍了下他肩膀说道：“别东张西望，这边走。”
他没应声，只是跟着往前。脚步不紧不慢，右手始终贴在背包外侧，指尖隔着布料能摸到那支激光笔的棱角。
前厅灯光通明，地毯是深灰带暗纹的款式，踩上去几乎没声音。一群穿西装的人聚在入口附近，手里端着咖啡杯，聊得正热。陈砚舟扫了一眼，发现多数人胸牌都朝外别着，位置偏高的还加了金色边框。
“等会儿李明哲带你露个脸。”赵宇压低嗓音，“他说你是‘研究员’，你听着就行，别接话。”
陈砚舟点点头，目光落在前方立柱旁的一块空白投影墙上。系统界面无声浮现：【检测到任务关联人物接近，建议准备展示材料】。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李明哲已经迎面走来。
“到了？”李明哲看了眼腕表，又上下打量了陈砚舟一眼，“跟我来。”
他转身就走，步伐干脆利落。陈砚舟跟上，半步距离，不多不少。
走到人群中央，李明哲忽然停下，声音抬高两度：“这位是江川大学的研究员，陈砚舟。这次论坛的主题之一——文化融合与社区更新，他的团队做了不少实地案例。”
几道视线立刻扫了过来。有人挑眉，有人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册，似乎在确认名单上有没有这号人物。
“年轻有为啊。”一个中年男人笑着插话，手里捏着茶匙轻轻搅动咖啡，“不知道你们做的哪个项目？”
“老城区菜市场二楼的图书馆。”陈砚舟开口，语速平稳，“电费靠广告屏，管理由退休教师轮值。试点三个月，商铺客流涨了19%，夜间纠纷少了三分之二。”
空气安静了一瞬。
刚才搅咖啡的男人手顿住了。旁边一位戴眼镜的女士翻开了记事本，笔尖悬在纸上。
“听起来像公益项目。”另一人冷笑一声，“开发商可不靠情怀回本。”
陈砚舟没反驳，反而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自信：“您说得对，所以我们同步推出了‘邻里积分’系统。这个系统的设计颇为巧妙，居民借书、参与活动都能获得相应积分，积分可以在周边商家兑换停车券、商户折扣等实用福利。比如，居民借阅一本图书并按时归还可以获得5积分，参与一次社区文化活动能获得10积分，当积分累计到一定数量，就可以在指定的七家店铺享受优惠。周边七家店之所以主动要求接入，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这个系统带来的巨大商机。通过与社区的紧密合作，店铺的客流量明显增加，而且还能根据积分兑换情况，了解居民的消费偏好，从而调整商品种类和服务方式，实现精准营销。”
“哦？”那人挑了挑眉，“还能变现？”
“数据卖给社区做商业布局分析。”陈砚舟说得轻描淡写，“一个月三万五服务费，合同签三年。”
李明哲站在一旁，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他知道陈砚舟没说谎，但也清楚这些细节根本不在提交的简报里。这小子，临时编都编得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侧面传来。
刘总来了。
他穿着藏青色套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走近时先是对李明哲点了下头，然后看向陈砚舟：“后生可畏。”
四个字，语气平平，却让全场都收了声。
陈砚舟微微颔首：“刘总谬赞，今天能来学习，已是荣幸。”
话是谦辞，动作却没停。他左手悄然滑进背包外袋，取出激光笔，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抬手一按。
墙上瞬间浮现出一座立体建筑模型——层层退台如阶梯般向上延展，绿植覆盖率达62%，空中连廊贯穿其中，底层预留大量开放式公共空间。
“刚才提到文化融合，”陈砚舟语气如常，“我们有个实验性方案，或许值得探讨。”
没人出声。
那模型转了个角度，标注弹出：垂直森林·模块化生态社区。
刘总盯着墙，眼神没动。
“结构荷载怎么算的？”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终于开口，语气带着质疑，“这种造型，风阻系数至少1.8。”
陈砚舟表面上语气平稳，心中却也暗暗捏了把汗，毕竟这个方案虽然经过了充分论证，但在这样的场合面对众多行家质疑，还是不能有丝毫差错。 “采用蜂窝式支撑框架，”陈砚舟用激光点指向底部，“主承重集中在核心筒，外围每层设减震层。模拟测试通过十二级台风。”
“钱呢？”另一人问，“绿化维护一年烧多少？”
“植物选本地耐候种，自动灌溉系统联网市政用水监控平台。”他顿了顿，“初期投入比普通住宅高17%，但容积率释放多出9个百分点，综合收益反超。”
“谁批的？”有人冷笑，“规划局会同意这种怪东西？”
陈砚舟收回激光笔，模型随之消失。他转向李明哲：“请教李顾问，这类设计在审批层面是否有特别考量？”
问题抛回去，全场目光集中到李明哲身上。
李明哲沉默两秒，终于开口：“只要消防、日照、疏散达标，理论上可行。”
“那就好办了。”陈砚舟从包里抽出一张A4纸，展开递过去，“这是我们和三家设计院联合做的预审意见汇总，您有空可以看看。”
李明哲接过，看了一眼标题，眉头微不可察地松了点。
刘总这时才动了动。他没接纸，也没再说话，只是多看了陈砚舟两眼，然后转身走向内场。路过投影墙时，脚步缓了半拍，视线停留了足有八秒。
人群开始散开，交谈声重新响起。
陈砚舟退回角落，蓝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几行字：“刘总兴趣确认；李明哲态度软化；现场三人主动交换联系方式。”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向主会场方向。门开着，里面正在调试沙盘，几名技术人员围着中央区域忙碌。
“你胆子不小。”李明哲不知何时又走了过来，声音压得很低，“那种模型，没立项就拿出来？”
“只是个草图。”陈砚舟收起笔，“正好趁机会听听前辈意见。”
李明哲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道：“待会儿沙盘推演，你会被叫进去。”
“我知道。”
“别搞砸。”
“我没打算。”
李明哲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陈砚舟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敲了敲笔记本封面。
系统提示再次跳出：【任务进度更新：收集行业潜规则线索（2\/3）→（3\/3），奖励已发放：人脉资源——‘结识刘总核心幕僚团成员’】。
他还没来得及查看详情，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陈先生，请准备，十分钟后沙盘会议开始。”
“好。”他应了一声，背上包，朝门口走去。
经过投影墙时，他脚步顿了顿。
刚才模型消失的位置，墙面还残留一圈淡淡的光晕。
他伸手摸了摸，掌心传来一丝温热。
远处，沙盘区的灯全部亮起，中央机械臂缓缓升起，一块城市微缩模型从地下缓缓升出，道路、建筑、人流热力图逐一点亮。
一名技术人员拿起对讲机说了句什么，随即指向入口方向。
陈砚舟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会议桌呈环形布置，已有六人落座，面前都放着平板。他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正对着主控台。
主持人刚要宣布开始，刘总忽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他走进来，目光扫过一圈，最后落在陈砚舟身上。
“增加一个议题。”他说。
“关于‘垂直森林’的可行性评估。”
全场安静。
陈砚舟心头一紧，没想到刘总会直接提出这个议题，这既是对自己方案的认可，也是一场更为严峻的考验。他迅速在脑海中梳理着方案的各个要点，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陈砚舟抬起头，正对上刘总的视线。
对方嘴角微动，像是笑了一下。
陈砚舟打开笔记本，红笔划掉一行旧记录，蓝笔写下新的：
“风暴已至，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