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陈砚舟把笔帽拧上，塞进外套口袋。他抬头看了眼体育馆顶灯，那排白炽灯管正嗡嗡作响，像是随时要炸。
周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拎着两箱矿泉水，肩头还搭着一条擦汗的毛巾。“哥，人都到齐了，就等你发话。”
“不急。”陈砚舟走进馆内，目光扫过站在篮球场边的一群人——二十多个体格壮实的队员，穿着统一的训练服，有的还在打闹，有的低头看手机，一看就是被临时拉来的状态。
他没说话，先走到场边长椅放下背包，掏出红蓝两支笔和笔记本。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响应流程”“职责边界”“非对抗原则”几个词。
“今天不是来打球的。”他开口，声音不大，但全场安静下来，“是来学怎么当半个保安。”
有人笑出声。
陈砚舟没理会，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叠纸，递给周强：“每人一份，《协防人员操作守则》。翻到最后一页，签字。”
“还得签合同？”一个矮个子后卫挠头，“咱们又不是真保镖。”
“正因为不是，才更要签。”陈砚舟走到场中央，“你们现在是‘城市协防支持计划’第一批试点成员。任务很简单：突发情况出现时，稳住场面，等警察来。不能动手，不能追人，不能逞英雄。”
“那跟站桩有啥区别？”
“区别在于——”陈砚舟点了点地面，“你们得让闹事的人自己停下。靠的是位置、节奏、气势，不是拳头。”
周强接过话头：“就像比赛最后十秒，对手想突破上篮，咱们不用犯规，只要卡住路线，他就只能勉强出手。”
“对。”陈砚舟点头，“这就是‘缓冲带’的作用。”
队员们面面相觑，有人开始翻手册，有人小声嘀咕“这比体能测试还麻烦”。
第一轮模拟演练很快开始。教练扮演情绪激动的访客，涨红了脸，大声吼叫着要闯入“接待区”，双手还不停地挥舞着。三名队员上前拦截，那个直接伸手推挡的队员，手掌与访客的肩膀相触，能感受到对方肌肉的紧绷和力量的传递；下意识抬肘的队员，肘部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差点碰到访客的脸部，吓得访客往后退了一步。
“停！”陈砚舟喊了一声。
冲突差点升级，好在对方没较真。
“我不是让你们打架。”他走到中间，“你们刚才像在抢篮板，而不是拦人。记住，目标不是把他按倒，是让他觉得‘冲不过去’。”
他转向周强：“重新分组。前哨响应组，两人；人群隔离组，三人；警戒支援组，五人轮换。按身高和反应速度排。”
“我当组长？”一个大个子中锋举手。
“你昨天迟到十分钟。”陈砚舟摇头，“让张伟来。他虽然矮，但防守预判最快。”
张伟愣住：“可我没打过首发……”
“现在你是。”陈砚舟打开系统界面，快速激活“初级谈判技巧”技能卡，脑中思路清晰，“你们不是争地位，是在搭一道墙。谁最先察觉危险，谁就是第一块砖。”
训练继续。
这次改成角色扮演。一名队员扮挑衅者，突然逼近模拟参观路线。前哨组两人迅速侧移，形成夹角站位；隔离组上前一步，语气平稳：“请您配合，不要靠近。”
挑衅者还想往前挤，支援组立刻补位，五人呈扇形展开，脚步一致前压半步。
那人退了。
“成了。”周强咧嘴，“这阵型比我们区域联防还整齐。”
“因为规则明确了。”陈砚舟记录下时间节点，“没有个人发挥空间，反而更有效。”
接下来是战术转化环节。陈砚舟调出上周校际联赛录像，投影在墙上。
“看这个回合。”他指着屏幕，“对方控卫突破，李浩没直接撞上去，而是横移一步，逼他变向。结果呢？球出界。”
“所以拦人也一样？”有人问。
“没错。”陈砚舟放大画面，“你们的任务不是扑倒猎物的狗，是关闸的门。只要门关得及时，狼也得回头。”
笑声响起。
下午三点，实战测试正式开始。
队员们分成两队，轮流执行“突发事件响应”任务。A队模拟醉酒闹事，其中一名队员摇摇晃晃地走着，脚步踉跄，嘴里还嘟囔着听不懂的话，双手在空中乱抓；另一名队员则假装突然晕倒在地，身体软绵绵的。b队队员迅速行动，按照训练的要求，两人迅速侧移，形成夹角站位，眼神紧紧盯着A队队员，脚步稳稳地站在原地；隔离组上前一步，语气平稳但坚定：“请您配合，不要靠近。”声音在安静的体育馆内格外清晰。
“三角包抄做得不错，但喊话太乱。”陈砚舟点评，“统一指令，比如‘请后退’三个字，所有人同时说，音量一致。”
“那不得跟唱诗班似的？”
“就是要像唱诗班。”陈砚舟面不改色，“整齐才有压迫感。”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副馆长匆匆进来，脸色有点紧：“那边刚通知，国际轻奢品牌考察团提前到了，十分钟后到体育馆这边参观合作展厅。”
周强皱眉：“他们不是说明天才来吗？”
“说是行程调整。”副馆长看向陈砚舟，“安保方面，他们的随行保镖坚持全程接管，说不放心学生临时顶岗。”
陈砚舟合上笔记本：“让他们接管。”
“啊？”周强一愣。
“但我们可以‘联合值守十分钟’。”陈砚舟看着手表，“足够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水平。”
副馆长犹豫：“万一出事……”
“不出事最好。”陈砚舟起身，“但如果有人想制造混乱，正好试试训练成果。”
五分钟后，一行人出现在通道尽头。
黑西装保镖走在最前，神情警惕。中间是两位外国代表，身后跟着翻译和助理。其中一名年轻随员走路时故意甩着手臂，眼神四处扫视，明显带着审视意味。
陈砚舟站在展厅入口旁，不动声色地给周强使了个眼色。
篮球队已按预案分散站位：两人守电梯口，三人控楼梯，五人分布在参观动线两侧，看似随意，实则构成多重视线交汇点。
保镖队长低声用外语说了句什么，随行人员纷纷打量这些穿训练服的年轻人，嘴角微扬。
参观开始。
一切正常。
直到那位随员突然加快脚步，直冲展台核心区域——那里放着一台限量款智能穿戴设备原型机。
“喂！那边不能碰！”翻译急忙提醒。
对方充耳不闻，手已经伸出去。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展品的刹那，两名队员如影子般斜插而至，一步到位，左右各半米距离站定，既不接触，也不退让。队员们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紧紧盯着随员，肌肉紧绷，如蓄势待发的猎豹。第三名队员上前，语气温和但坚定：“先生，请止步。”
其余队员同步调整站位，五人呈弧形展开，脚步沉稳，呼吸一致。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那位随员僵在原地，眼神闪烁。他试着再迈一步，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连外围的队员也已悄然合围。
他收回手，耸肩笑了笑，退回队伍。
没人说话。
考察团负责人微微皱眉，目光在队员们身上扫视，似乎在判断他们话语的真实性，片刻后低声问翻译：“这些人……是专业安保？”
翻译摇头：“是校篮球队，临时培训的。”
负责人沉默片刻，又问：“他们刚才的动作，是事先安排的？”
“没有预演。”陈砚舟走上前，“这是第一次实战应用。”
负责人盯着他：“你们怎么做到的？”
“把篮球场上的反应模式搬过来。”陈砚舟平静地说，“他们习惯盯人、补防、控制区域。现在只是换了目标。”
负责人点点头，没再追问。
参观结束后，团队在外厅短暂停留。
保镖队长凑近负责人耳边说了几句，语气不太服气。
负责人听完，望向陈砚舟：“我想确认一件事。如果刚才那个人真的抢了东西就跑，你们会怎么做？”
陈砚舟还没答，周强先开口：“追？那不行。我们得先护住现场其他人，然后报备位置，等你们接手。”
负责人挑眉。
“我们不是替代你们。”陈砚舟接道，“是帮你们争取反应时间。他们是学生，也是这座城市的第一道缓冲带。”
话音落下，系统提示轻响：
【非专业资源最大化，解锁“平民军团”成就】
负责人盯着陈砚舟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下：“有意思。”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停下。
“我们下周还要来一次。”他说，“到时候，能不能再看看你们的演练？”
陈砚舟点头：“随时恭候。”
副馆长松了口气，笑着拍周强肩膀：“行啊，你们这身手，以后兼职都不用愁了。”
周强抹了把汗，咧嘴一笑，正要说话。
陈砚舟却盯着手机屏幕。
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检测到异常资金流动，疑似关联账户正在境外转移资产】
他手指悬在回复键上方，没动。
远处，考察团的车门关上，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风从敞开的大门灌进来，吹起了他外套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