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车停进地下车库时，手机屏幕正好亮起。林悦那条关于数据修正的消息还停在对话框顶端，他扫了一眼，指尖轻点回复“改了”两个字，顺手将手机倒扣在副驾座上。
引擎熄火的瞬间，他从包里抽出蓝笔笔记本，翻到标记过的一页。上面用红笔写着系统刚发布的任务提示：“促成国潮品牌入驻意向，奖励：初级谈判技巧（24小时）。”他没急着确认领取，只是合上本子，拉了拉牛仔外套的袖口，推门下车。
餐厅在商场五楼，电梯上升途中，他瞄了眼腕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七分钟。这顿饭是赵宇牵的线，说是对方老板主动想聊聊，但他清楚，真正的谈判从来不在开场寒暄里。
推开包间门时，沈老板正低头看菜单，手指在某道菜名上轻轻敲着节奏。陈砚舟没说话，先环视一圈——桌上摆的是四人位餐具，但现场只有一个人；茶杯口朝上搁着，说明等了不久；对方西装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金属徽章，图案是他家品牌的LoGo。
“沈总来得早。”陈砚舟坐下，把双肩包放在脚边。
“不早，刚到。”沈老板抬眼笑了笑，“你们项目这么火，我再不来，怕连个位置都抢不到。”
这话听着客气，实则带钩子。陈砚舟没接话茬，反而问：“您常一个人吃饭？”
“忙起来就顾不上别人。”沈老板夹了筷子凉菜，“团队都在外地开店，我得盯着每一家的风格统一。”
“所以您在乎的不是流量，是调性。”陈砚舟顺势打开手机，调出3d模型，“我们给您的区域设计，用了青花瓷裂纹做墙面纹理，搭配老街窗棂造型的隔断。灯光色温也调低了，更贴近汉服那种沉静感。”
画面缓缓旋转，沈老板的眼神跟着动了。他伸手点了点屏幕边缘一处细节：“这个纹样……是从王记糖画那儿来的？”
“对，做了抽象化处理。”陈砚舟不动声色，“传统手艺不该只摆在角落当装饰，它本身就有视觉张力。”
沈老板点点头，放下筷子：“想法不错。但我有个条件——同类业态，我要独家。”
来了。陈砚舟心里一紧，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他深知这是谈判的关键节点，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水有点烫，他吹了下才咽下去：“沈总知道我们一楼签了快时尚，三楼也有本地小吃。要是按品类划界限，恐怕整个商场一半商户都得清出去。”
“我不是要清场。”沈老板语气沉了些，“我是要保障投入值回票价。高定装修、定制物料、专属培训……这些成本加起来可不少。”
“所以我们才更不能让您孤军奋战。”陈砚舟重新亮出手机，切换成客流模拟图，“三楼餐饮区日均导流预计一万两千人，其中五成八是二十六到三十五岁的女性顾客——和您线上粉丝画像重合度超过七成。”
他顿了顿，想起项目筹备以来无数个通宵修改方案的日子，那些被否决的设计稿、反复调整的招商策略，全都压在这个时刻。他目光坚定，声音沉稳：“而且我们会用中庭活动联动推广，比如‘汉服打卡送糖画’，把您的客群和非遗体验绑在一起。这不是独占，是造势。”
沈老板听着，手指又开始敲桌面。这一次节奏变了，像是在权衡。
“听起来挺好。”他说，“可我还是担心热度一过，大家转头去追下一个网红。”
“那就别让它有过气的一天。”陈砚舟收起手机，看着对方，眼神中透露出自信与笃定。他知道这是一个大胆的提议，但也是为了双方的长远利益。“我们可以签五年长约，中途任何一方不得无故撤店。您稳扎稳打，我们也敢加大资源倾斜。”
沈老板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他在权衡这个提议的利弊，心中暗自盘算着市场波动、租金压力、品牌扩张的可能性。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五年，时间可不短啊，这中间要是市场有什么变化，可不好说。”
陈砚舟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微笑着回应：“沈总，市场确实有变化的可能，但这也正是我们合作的优势。我们可以一起应对市场的变化，及时调整策略。而且五年的时间，足够让您的品牌在这里站稳脚跟，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
沈老板听了，轻轻点头，似乎被陈砚舟的话打动了。
包间安静了几秒。窗外的城市灯火映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淡淡的光斑。
沈老板忽然笑了：“你小子，表面谈合作，其实是设门槛啊。”
“谈生意嘛，总得互相拴住点什么。”陈砚舟也笑，“绳子太松，风一吹就散；太紧，又勒得慌。五年，算是个中间值。”
“好啊。”沈老板终于松口，“我就信你这回。不过设计这块，必须按今天看的方案来，不能随便改。”
“明天我的设计团队就上门对接。”陈砚舟点头，“艾老师那边也会亲自过一遍美学框架。”
“那个紫头发的设计师？”沈老板挑眉，“她要是肯出手，那真是赚到了。”
“她说了，这种融合机会不多见，值得认真做。”陈砚舟说着，看了眼时间，“您要是没别的事，我现在就让助理准备合同草案？”
“等等。”沈老板忽然压低声音，“我听说你们还在跟另外两家谈？”
陈砚舟早料到这一问。他迎着对方目光，坦然道：“是有接触。但我跟他们说了——沈总的店要是进了，别人就得重新评估。”
沈老板眯起眼：“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陈砚舟声音不高，却清晰，“不是我不给机会，是您这品牌调性，太难复制。真要放两个差不多的撞在一起，反倒砸了招牌。”
这句话落下，沈老板沉默了足足十秒。锐利如鹰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陈砚舟的神情，探知他话语背后的诚意与底线。最终，他拿起筷子，在碗沿轻轻磕了一下，像是某种暗号。
“行。”他说，“五年就五年。回去让他们把合同拟好吧。”
陈砚舟起身，拎起包：“我结账。”
走出包间时，他顺手瞄了眼收银台。那里摆着一叠宣传册，封面上印着“江川新地标·潮流首发站”，最上面一张已经贴了标签：“沈记国潮·即将入驻”。
他没多看，径直走向电梯。夜风吹进走廊，带着一丝商场特有的冷气味道。掏出手机，他在备忘录里敲下一行字：“沈记签约推进中，设计对接明日启动。”
刚按下发送同步，身后传来服务员的声音：“先生，您落了个东西！”
陈砚舟回头，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一本薄册子——是刚才包间里的菜单，背面被人用铅笔写了几个小字：“周三下午三点，老街口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