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人员从吊顶夹层抽出第三块板材时，画面同步传至监控室。陈砚舟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财务报表，指尖在触控板上顿了顿——隐患排查倒计时还剩两小时十七分。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系统提示【任务进度更新】，他瞥见‘科技产业发展’的标注，忽然意识到综合体的品牌价值不仅取决于安全，更在于能否成为城市流量入口。他合上报表，起身走向预算室。
助理敲门进来，手里捏着一份刚打印的文件：“李姐来了，在预算室等您。”
他没抬头，手指在触控板上滑了半圈，把“媒体投放”那一栏放大。屏幕上数字跳动，像一群不肯安分的蚂蚁。
“让她等五分钟。”他说，顺手把平板转了个方向，让助理能看到那组对比柱状图，“去查一下上周本地生活类短视频的平均转发量，特别是带‘打卡’关键词的。”
助理愣了一下：“现在？”
“现在。”他点了点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她能等，但数据时效不能等。”
走廊尽头的预算室飘着现磨咖啡香，李姐的酒红色西装下摆扫过真皮沙发，她抬手理鬓发时，腕间卡地亚手镯撞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声响。财务总监盯着她指甲上的碎钻，喉结动了动。
“我们签的是固定价合同。”她说，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临时改条款不合适，但加20%出场费——也不是不能谈。”
财务总监张嘴想反驳，手机震动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表情变了变，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陈砚舟推门进来时，李姐正端起茶杯吹气。她抬眼看了看，没说话，只是把合同往桌中央推了推。
“听说你要涨价？”陈砚舟拉开椅子坐下，背包放在脚边，拉链半开，露出一角笔记本。
他摘下金丝眼镜，用镜腿轻敲桌面，数字倒影在镜片上碎成光斑。“三倍价？”他抬眼，“您知道隔壁项目为什么肯出这个数吗？因为他们连消防验收到期日都没算清楚。”
“不是涨价。”她笑了笑，“是重新评估合作价值。隔壁项目愿意出三倍价请她站台，我当然得为艺人争取最优选项。”
财务总监立刻接话：“可我们的总预算早就锁死了！要是每家都这么临时加码，整个宣传节奏全乱了！”
陈砚舟没理他，转头问李姐：“她什么时候能到江川？”
“后天下午三点航班落地。”李姐翻开行程表，“需要安排专车接送，酒店必须五星级，安保团队随行——这些都在原协议里写了。”
“那如果我再加一条：全程住行政套房，私人厨师跟餐，拍摄期间闭店清场两小时，行不行？”
李姐挑眉：“你这是要砸钱把我收买？”
“我是想问问，”他打开手机相册，调出一张照片，“如果她入住的时候，发现房间提前布置成她偶像的应援风，床头放着手写祝福卡，电梯间循环播放她的代表作mV，她会不会多拍几张照发微博？”
李姐盯着照片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你疯了吧？这哪是接待明星，这是办粉丝见面会。”
“但她就是靠粉丝活着。”陈砚舟合上手机，“你们争的是钱，我要的是传播效率。与其花两百万买地铁广告，不如让她主动替我们做一场全网直播。”
财务总监第三次低头时，手机屏保的全家福在邮件标题下晃了晃——《近期同类项目声量对比》。他摘下眼镜擦拭，听见陈砚舟说：“真正的超支不是花多了钱，而是花了钱却没人知道。”
“可这超出预算了！媒体投放这部分不能动！”
“谁说不能动？”陈砚舟翻到预算表第一页，“原计划四百万投硬广，其中一百八十万是电视和户外，转化率不到百分之五。我把这部分砍掉一半，省下的钱全用来给她做‘极致体验’。”
“那你拿什么覆盖大众认知？报纸？新闻联播？”
“不用。”他滑动屏幕，跳出一组数据，“过去三个月，江川18-35岁群体日均刷短视频2.8小时，其中67%通过‘同城’标签获取商业信息。而那位明星的粉丝画像显示，63%居住在江川及周边两小时交通圈内。”
李姐听着，慢慢放下茶杯：“你是打算……让她心甘情愿地给我们打工？”
“准确说，是让她觉得这趟来值了。”他看着她，“你们最怕什么？是不是去了地方，发现接待敷衍，流程混乱，拍出来效果差，还得自己背锅？”
李姐没否认。
“所以我反过来做。”他继续道，“车是劳斯莱斯，酒店总统套，拍摄全程按她的生物钟安排。她只要发九宫格，带话题#江川新地标#，就算完成KpI。至于内容方向——我们提供三个场景建议，她爱听不听。”
财务总监盯着邮件标题的手指开始发抖，陈砚舟却转向窗外：“您听，广场音乐换了——现在播的是《胜利进行曲》。”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李姐忽然倾身，指甲划过合同条款：“陈总，您这是把所有鸡蛋押在一个篮子里。”陈砚舟转动钢笔，金属冷光划过她精心描画的眼线：“不，我是在教篮子自己长腿跑。”
财务总监听得直摇头：“这太冒险了！万一她不发呢？或者随便拍两张就走了？”
“那就说明我们没做到位。”陈砚舟平静地说，“但如果她享受了，感动了，朋友圈都说‘这家太懂我了’，你觉得她会忍住不分享？”
李姐这时靠回椅背，笑了：“陈总，你是真敢赌。”
“我不是赌。”他打开平板，调出新的预算分配图，“我是把原本浪费在无效曝光上的钱，转移到能撬动真实流量的人身上。这叫资源再平衡。”
财务总监盯着新表格看了很久，终于松口：“……可以试，但必须控制总额。”
“当然。”他点头，“总预算不变，只是结构调整。媒体投放从四成降到两成，省下的钱全部划入‘艺人服务专项’。”
“那宣传部那边……”
话音未落，办公室电话响了。
接线员说宣传主管带着团队到了，正在外间等着。
陈砚舟起身走出去。宣传主管抱着手臂站在窗边，脸上写着“我不看好”。
“听说你要砍我们预算？”他开门见山。
“是调整。”陈砚舟把新方案递过去，“不是取消投放，是换种打法。你们的任务不再是买广告位，而是设计传播路径。”
宣传主管扫了两眼，冷笑：“让我们指望一个明星发朋友圈就能引爆全城？”
“不止。”他点开ppt，“第一步，她入住当天，安排航拍跟车记录‘巨星降临’全过程；第二步，拍摄间隙放出几张‘幕后花絮’，制造稀缺感；第三步，等她发布正式内容后，立刻组织本地五十个中腰部博主联动转发，形成矩阵效应。”
“然后呢？等素人模仿？”
“对。”他点头，“我还准备了一个小动作——在她打卡的甜品店，推出限量款‘同款套餐’，附赠签名明信片。只要拍照上传，就有机会抽她用过的餐具。”
宣传主管把方案往桌上一推，指尖敲着预埋争议点：“要不要在她打卡的甜品店安排群演？假装偶遇拍个路人视角？”陈砚舟抬眼：“您觉得媒体会信这是路人拍的？”
会议室再次安静。
过了几秒，宣传主管突然扯松领带：“您这是要我们用命博流量？”
陈砚舟把钢笔拍在方案上，墨迹在‘全员双倍绩效’处晕开：“不，我是要你们用流量换命——这个项目的命。”
主管咧嘴笑了：“那你可得准备好钱包。”
三小时后，宣传部交上来一份《全链路引爆方案》，细致到拍摄角度建议、话题延展方向，甚至预埋了两个可能发酵的争议点——比如“明星是否真的吃了那份套餐”“餐厅为何只对她闭店”。
李姐拿着修改后的合同走出会议室时，对助理说：“告诉你们陈总，下次别让我这么拼演技。”
财务总监回到工位，开始调整报表，一边通知出纳准备专项资金账户。
陈砚舟坐回办公桌前，蓝笔在笔记本写下一行字：“传播杠杆＞资金杠杆”。红笔划掉原媒体预算条目，旁边标注：“转为服务投入”。他蓝笔圈出‘服务投入’时，钢笔尖戳破纸张。手机再次震动，任务进度条下方闪出一行小字：【江川市科技企业名录已更新，含三家消防设备供应商】。
墙上的电子钟跳向20:47，综合体玻璃幕墙外，最后一班地铁正驶离江川站。
宣传主管敲门进来，手里拿着打印稿：“刚想到一件事——要不要在她房间装个隐藏摄像头，拍个‘意外曝光’的vlog？”
陈砚舟抬头：“你说呢？”
宣传主管离开时，陈砚舟的手机亮起新消息——检测报告显示第三块板材切割痕与b区监控死角的时间戳完全吻合。他点开系统界面，将【危机管理技能卡】拖入激活栏，屏幕蓝光映出他收紧的下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