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记者约定上午十点见面，但陈砚舟挂断后看了眼表盘——凌晨两点十七分。他抓起车钥匙走向地下车库，后视镜里倒映着窗外渐亮的东方。‘得在检测中心开门前赶到’，他踩下油门时这么想着。
凌晨四点十七分，陈砚舟把车停在市质检院门口。
赵阳从副驾驶跳下来，抱着装主板的防静电箱，哈出一口白气：“这地方连保安都没醒。”
“约好了。”陈砚舟拎着另一个箱子，径直走向侧门，“李维说检测中心五点开门做准备。”
门卫室亮着灯，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探头看了看，挥手放行。走廊尽头的实验室已经亮了灯，技术负责人正和一名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核对清单。
“样品三台整机，三块独立主板，电源模块两套。”陈砚舟一项项报出来，“要求全项目检测，重点看SAR值、电磁辐射强度、长期运行稳定性。”
白大褂翻了下表格：“普通流程七个工作日。”
“我们等不了。”陈砚舟打开平板，调出昨晚整理的数据包，“这是我们的自测记录，三次第三方过往报告，还有用户端实时反馈。今天必须出初步结论。”
对方抬头：“加急要走审批流程。”
“我已经联系了李维。”陈砚舟说，“他让你们按最高优先级处理，并安排监督员到场。”
话音刚落，电梯叮了一声。李维走出来，夹着公文包，看了眼手表：“时间卡得挺准。”
“您能来，我们就放心了。”陈砚舟把检测申请递过去。
李维接过文件，扫了一眼签字盖章位置：“全程录像，数据不可篡改，结果对外公开。你们确定？”
“确定。”陈砚舟说，“越透明越好。”
检测开始前，陈砚舟给技术负责人发了条消息：“发布会材料再检查一遍，特别是功率对比那张图，别用专业术语。”
“早改完了。”对方回，“现在写的是‘你家路由器比我们产品高两倍’。”
“就这样。”陈砚舟收起手机，“老百姓听不懂dbm，但听得懂谁更费电。”
六点半，第一批数据初筛完成。辐射峰值出现在开机瞬间，数值为0.32w\/kg，国标限值是2.0。
“远低于安全线。”白大褂指着屏幕，“而且持续运行后迅速回落到背景水平。”
陈砚舟没笑，只说了一句：“留好原始记录。”
九点整，发布会场地布置完毕。工作人员正在调整射灯角度，确保三台样机上的3c认证标志在镜头下反光。角落里堆着印有安全用智家的环保袋，赵阳偷偷把谣言止于智者的标语牌往镜头前挪了挪。
长桌摆着三台样机，背后大屏显示着“江川智能家安全说明会”字样。五家媒体记者陆续到场，有人拿着相机调试角度，有人低声问赵阳：“真敢现场抽样送检？”
“不止。”赵阳指了指角落的快递箱，“待会儿随机选一台，当场拆封，直接连线实验室。”
记者们交换了下眼神，其中戴黑框眼镜的女记者轻笑出声：“你们这次玩得挺大。”
“不是我们想玩大。”陈砚舟走过来，“是有人逼我们只能这么做。”
十点整，发布会开始。
挂在墙上的电子钟从09:59跳到10:00，与此同步，背景屏的待验证红标突然变成已认证的蓝光。
陈砚舟站在台前，手里拿着那份盖有cmA章的检测报告。
“先说结论。”他打开第一页，“所有测试项目全部合格，多项指标优于国家标准百分之三十以上。”
台下有人举手：“网友说你们的产品会导致失眠、头晕，怎么解释？”
“我反问一句。”陈砚舟点开视频，“您睡觉时，床头有没有充电的手机？有没有开着的无线耳机盒？”
画面切到一组对比数据：智能手机待机电磁输出0.85w\/kg，家用路由器满载1.1w\/kg，而智能家主控板运行时仅为0.41w\/kg。
“我们的产品，比你每天贴身用的东西还低。”他说，“如果它有害，那你该先扔掉手机。”
台下响起轻笑声。
第二个问题来了：“有网友晒出检测报告，说辐射超标三十倍，你怎么看？”
“我们也看到了。”陈砚舟切换ppt，展示那份所谓“权威报告”，“机构名称叫‘江川市健康生活研究院’，查不到注册信息，没有cmA认证标志，采样方法不标注，设备型号不注明。”
他顿了顿：“这种报告，连小区物业都不认。”
第三个提问者语气带刺：“那你们有没有可能隐瞒长期风险？毕竟才上市几个月。”
穿校服的女孩站起来，胸前的校徽被灯光照得发亮：‘我奶奶说辐射会杀死白细胞，你们怎么证明不会？’。陈砚舟调出一段显微镜下的细胞分裂录像：‘这是普通家庭环境，这是使用我们产品三年的环境。区别比您书包里的作业本和漫画书还小’。
第四个问题来自举着自拍杆的网红：“你们敢把检测报告贴在每台产品上吗？”
陈砚舟当众撕下一张A4纸：“这是带防伪码的电子报告链接，扫描二维码能看到原始数据。”说着把纸按在镜头前，二维码占据整个特写画面。
会场安静了几秒。
然后有人鼓掌。
掌声不多，但持续。
陈砚舟继续说：“除此之外，我们已向公安机关提交证据，证明此次舆情由特定账号集群操控，发布内容高度雷同，Ip集中于同一商用地址。”
他念出一串号码：“这些账号在过去三天内批量删除历史动态，转而集中攻击我司产品。其中二十三个曾为振海地产旗下楼盘做推广。”
三个月前竞标会，这个新晋房企曾因恶意压价被行业协会警告过。
台下记者刷刷记笔记。
最后一个提问：“如果真是恶意抹黑，你们打算怎么办？”
“已经启动名誉侵权诉讼。”陈砚舟说，“我们不光要告发帖的人，还要追责背后的组织者。”
他说完这句话，全场静了几秒，随即有人低声说：“这小子真敢捅。”
发布会结束前，陈砚舟走到台前最后补充：“我们欢迎质疑，但拒绝谎言。如果你真的关心家人健康，请记住——真正的危险，从来不会大张旗鼓地告诉你。”
下午两点十七分，热搜变了。
#智能家检测报告公布#冲上第一。
原话题#xx智能家有辐射隐患#被平台打上“争议信息，正在核查”标签。
各大新闻客户端推送标题：《实锤！所谓“辐射超标”系虚假信息传播》《记者亲历检测全过程：数值远低于日常电器》。
赵阳把平板怼到陈砚舟面前：‘热评第一说要把路由器扔进垃圾桶’。陈砚舟瞥了眼0.85w\/kg的数值：‘让他把手机也扔了，待机辐射是我们产品的两倍多’。
【优化售后服务流程】任务倒计时还剩49小时。
人脉模块跳出新提示：【李维对你的好感度提升，可解锁一次政策咨询机会】。
他还没来得及操作，手机响了。
是李维。
“证据链我们已经固定。”声音依旧平稳，“公安经侦队下午两点介入，目标账号归属服务器在城东软件园b座三层，租用人登记为一家文化传媒公司，法人代表姓吴。”
“谢谢。”陈砚舟说。
“不用谢我。”李维说，“我们只管流程合法。至于最后怎么收场，那是你们的事。”
电话挂断。
赵阳凑过来：“下一步干嘛？”
“开会。”陈砚舟拉开椅子坐下，“售后团队马上到，我们要把服务响应时间压缩到十二小时内。”
赵阳愣住：“现在？不是刚打赢一场仗？”
“正因为刚打赢。”陈砚舟打开笔记本，红笔划去“品牌危机应对”，蓝笔写下“售后服务体系搭建框架”，“别人以为我们会松口气，所以我们更要动起来。”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两点五十八分。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技术负责人带着两名工程师走来。
陈砚舟合上电脑，说：“先把安装用户的名单调出来，按区域划分，明天开始试点上门回访。”
手机震动着弹出新消息：检测到您已获取关键证据，【优化售后服务流程】任务奖励升级为全网声誉修复。倒计时旁的小锁图标突然变成绿色。
技术负责人突然冲进来：‘陈总！那个文化传媒公司的监控拍到了吴振海秘书！’。陈砚舟转动钢笔的手突然停住，笔尖在‘售后服务体系’的标题上洇出个小蓝点。
陈砚舟摸着样机外壳上的划痕，想起七十二小时前自己在这间会议室说的‘清者自清’。现在他盯着监控屏里逐条下降的负面词条，突然笑出声——原来真正的底气，从来不是自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