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涯离开执事居所的阴影,脚步很轻。他刚经历一场生死危机,体内灵力尚未完全恢复,匿形术留下的疲惫仍在四肢蔓延。清晨的风带着露水气息吹过外门药园小径,前方三道人影已经堵住去路。韩立山站在中间,身后两名弟子一左一右分散站开,形成半包围之势。
韩立山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传遍四周。“听说你能让炉渣变丹?莫不是偷了谁的功劳?”他往前一步,目光逼视,“外门哪有这种奇事,要么是骗人,要么就是窃取宗门资源。”
叶无涯停下脚步,右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起。他知道这些人早晚会找上门来,昨夜听到了不该听的秘密,今日便是清算开始。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看着韩立山,眼神里没有惧意也没有挑衅,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石头。
“装什么哑巴?”韩立山突然暴喝,右拳猛然轰出,直取叶无涯面门。拳风撕裂空气,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围观弟子中有人惊呼,以为这一拳会当场将人打倒。
叶无涯来不及闪避,也未动用匿形术。他本能抬臂格挡,右手小臂横于面前。就在拳掌相撞的瞬间,胸口玉佩骤然发烫,一股热流从神魂深处冲出,顺着经脉涌入右臂。整条手臂像是被滚烫的铁水灌注,骨骼发出低沉震鸣,如同刀剑交击之声在体内回荡。
“铛——!”
清越的金属颤音响起,韩立山拳头撞上叶无涯手臂,竟如击打精钢。反震之力让他手腕剧痛,虎口崩裂,整个人踉跄后退两步,脸色瞬间煞白。
周围一片死寂。刚才那一声异响太过古怪,根本不该出现在血肉之躯的碰撞中。几名围观弟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来自人体。
“你……”韩立山捂着手腕,声音发颤,“你是体修?”
叶无涯缓缓放下手臂,皮肤下似有青光一闪而过,随即隐没。他能感觉到右臂比平时沉重几分,力量却增强了数倍,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重新锻造过。这不是他主动修炼的结果,而是玉简在危急时刻再次发挥作用,将危机转化为对身体的淬炼。
他没有回答韩立山的问题,只是冷冷扫了对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韩立山心头一寒。他见过太多新人被打压时的愤怒、恐惧或哀求,但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障碍物,随时可以清除。
“体修又如何?”叶无涯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只是挡了一拳。”
他说完便转身,步伐稳定地朝外门居所方向走去。腰间短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玉佩贴在胸前,温度渐渐恢复正常。身后传来韩立山咬牙切齿的低语:“下品灵根也能走体修路?不可能!这绝不是巧合……”
叶无涯没有回头。他知道刚才那一击已经引起怀疑,但此刻还不是解释的时候。玉简的存在必须隐藏,每一次激活都是劫难换来的馈赠,不能轻易暴露。他需要时间弄清楚补天诀的真相,也需要查清自己手中的残玉到底意味着什么。
走到居所院门前,他伸手推门。木门吱呀一声开启,晨光洒落在青石板上,映出他笔直的身影。他抬手轻抚胸前玉佩,指尖触到一丝微弱的波动。神魂深处,那块残玉静静悬浮,表面隐约浮现出两个古篆——“淬骨”。
字迹一闪即逝,如同错觉。但他知道这不是幻象,而是玉简又一次觉醒的征兆。体修之路并非他主动选择,但在生死压迫之下,这条路已经悄然展开。
他迈步进门,屋内陈设简单,床铺整齐,桌角放着昨日拾回的枯叶与符纸残片。他走到桌前坐下,闭目调息。体内灵力缓慢流转,右臂仍有余热未散,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锤炼。
与此同时,外门各处已有议论传出。
“你听说了吗?韩立山亲自出手,结果被叶无涯用手臂挡下来,还发出金属声!”
“真的假的?血肉之躯怎么可能硬接元气拳?”
“我亲眼看见的,他手臂里好像有青光流动……”
消息迅速扩散,不少人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原本被视为杂役的新人。而在执事居所深处,李铭正翻阅一份密报,眉头紧锁。“体修特征显现……逆命玉简已经开始改造宿主肉身。”他低声自语,“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确认七玉归位进度。”
叶无涯对此毫无察觉。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桌上的枯叶上。这片叶子曾带刻痕,如今边缘已微微卷曲,像是被某种力量侵蚀。他伸手拿起,指尖划过叶脉纹路,忽然察觉其中一道裂痕形状异常熟悉——与昨夜看到的符纸残纹完全吻合。
他站起身,决定再去药园一趟。这一次不是为了躲藏,而是为了寻找更多线索。补天诀、逆命诀、焚天殿的印记……这些碎片正在拼凑成一张巨大的网,而他已经身处其中。
他走出屋子,阳光照在肩头。远处钟声响起,标志着外门晨课即将开始。他沿着石道前行,步伐坚定。无论前方有多少阻碍,他都不会再退一步。
他的手指再次轻叩腰间玉佩,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