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涯的手指停在半空,掌心贴着那片落叶的瞬间,地底传来一阵极细的震动。他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将五指缓缓张开,让整只手掌完全压在地面。泥土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震动频率很稳定,每隔两息就出现一次,像是某种信号在传递。
他闭上眼,神魂微动,玉佩在怀中发烫。这感觉他熟悉,和之前符纸燃烧时的灵力波动一模一样。枯叶不是随意丢下的,它是信标,是机关的一部分。韩立山的人在用这套系统联络外人,而刚才那阵震动,正是回应。
远处巡夜弟子的脚步声还在靠近,他不能久留。叶无涯慢慢收手,身体后撤,动作轻得像一片落叶飘离枝头。他退到药园西侧矮墙下,翻身攀上老槐树。树皮粗糙,刮过掌心留下几道红痕,但他没停顿。爬到高处后伏低身子,视线穿过枝叶缝隙,锁定韩立山居所的方向。
子时三刻,一道黑影从韩立山房顶跃出。那人穿着外门弟子常服,但步伐极稳,落地无声,直奔执事居所区而去。叶无涯认得那身形,正是韩立山。他翻身下树,落地时屈膝缓冲,随即贴着墙根疾行。夜风卷起衣角,他把短刀插回腰间,右手始终按在玉佩位置。
执事李铭住的是独院,四周布有低阶侦测灵阵。叶无涯在十丈外停下,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前挪。每前进五尺就停半息,避开灵阵感应的盲区。草叶划过脸颊,他不动声色,双眼紧盯前方屋檐下的灯笼。
韩立山已经进了院子,门开即关,没有发出声音。屋里灯光昏黄,窗纸上映出两个身影。一个站姿笔直,肩宽背厚,是李铭;另一个略矮,双手交叠于身前,正是韩立山。
叶无涯屏住呼吸,耳朵微微转动,捕捉风中传来的断续话语。
“……残卷第三页已译出。”
“逆命诀持有者不可留。”
“补天诀需集齐七块玉简……才能开启最后封印。”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扎进耳膜。叶无涯瞳孔收缩,手指攥紧泥土。补天诀?逆命诀?这些词他从未听过,但直觉告诉他,这背后藏着足以改变命运的秘密。而他自己,正被列为必须清除的目标。
他刚想再往前移几步听清后续,腰间的玉佩突然剧烈发烫。青光从衣内透出,几乎要冲破布料。他心头一沉,这是玉简预警,意味着杀机临近。他立刻闭气凝神,意识沉入识海,试图压制玉佩光芒。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铭猛然转身,目光如刀扫向窗外树丛。他手中多了一面铜镜,镜面缓缓亮起,泛起一层淡蓝光晕。那是灵镜,能照出隐藏气息的活物。
叶无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心跳放慢,体温降低,整个人像融入黑夜。他知道只要稍有动静,就会暴露。李铭站在窗边,盯着树丛看了足足十息,眉头越皱越紧。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巡夜弟子的脚步声,木杖敲地的声音由远及近。李铭冷哼一声,收起灵镜,转身回到屋内。门关上的那一刻,叶无涯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没有起身,而是贴着地面快速后退,直到钻进一片灌木深处。荆棘划破左袖,短刀在抽回时不小心蹭到布料,锋刃一滑,袖口撕裂。染血的玉佩从怀中滑出半寸,月光照在上面,裂痕泛着幽青光芒。
他伸手按住玉佩,指尖触到那道旧伤。这不是普通的玉佩,它一直在保护他,也在吸引危险。刚才李铭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他——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而且想要他死。
韩立山的身影再次浮现脑海。那个曾在药园羞辱他、夺走丹药的男人,现在竟敢与执事密会,谈论补天诀和逆命诀。他们以为他是废物,是可随意处置的杂役,但他们错了。他活了下来,从边城废墟爬出来,靠吞妖核淬体,靠玉简化劫突破。
他缓缓握紧短刀,刀柄上有几道新刻的划痕。那是他在飞舟上时留下的,每一道都代表一次生死边缘的挣扎。现在,他又一次站在悬崖边上,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被动承受。
屋里的灯还亮着,李铭和韩立山没有离开。他们在等什么?是在等待下一个指令,还是在布置下一步杀局?叶无涯盯着那扇窗,眼神冷得像铁。
他不能回去,也不能贸然现身。他需要证据,需要弄清楚“补天诀”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七块玉简如此重要。更重要的是,他必须搞明白——自己手中的这块残玉,是不是其中之一。
风又吹了起来,树叶沙沙作响。他把玉佩塞回怀中,用布条缠紧。左袖破损处渗出血丝,但他不觉得痛。他知道,从今晚开始,这场暗斗已经无法回头。
他伏在灌木后,双目紧盯屋门。只要他们再出来一人,他就能跟上去,找到更多线索。他的呼吸平稳,肌肉放松,像一头潜伏已久的猎兽,只等目标迈出第一步。
屋檐下的灯笼忽然晃了一下。